“尚书大人的脸色似乎很不好。”女官说道。
这是一句废话，因为慕天笙现在的脸色谁都能看出来，那不叫不好，那叫特别糟糕。
可以说，慕天笙现在的脸色，除了人最该有最正常的颜色不存在之外，其他的全都有了。
而这一点，不单单是这位女官，慕玲珑，沈云暖甚至是其他小厮婢女，全都能看出来的。
气上心头的慕天笙，对这句似真似假的关心问候之语，似乎也没什么想要应承的表现。
“能让郡主特意派人关心我的家中之事，我可是受宠若惊，脸色怎么可能好的起来呢”
慕天笙半真半假的讥讽了一句，看上去是在嘲讽，实际上也很像嘲讽。
“哦”
女官又笑了一声。
慕玲珑暗暗皱眉，因为她觉得，这个外貌端庄严肃的女官，偏偏在笑的时候特别像一只狐狸，野生的，会偷鸡翅的那种。
她悄悄观察了一下这个女官的相貌，这才发现哪里不对劲了。
女官五官端正，脸颊丰满，严肃的时候颇有一般大气，可偏偏生了一双狐狸眼，不笑还好，一笑，顿时给人一种不协调之感。
慕玲珑忍不住腹诽，何止不协调，简直怪异，怪异到了极点。
“听尚书大人的意思，妾身这次前来，反给尚书大人带来了难处。”
“致使尚书大人不快了。”
“哼哈哈，那是自然，自然，您不是瞧得分明么”
女官的话也并不好听，不是谈何，而是回应，回应方才慕天笙对她的半讥半讽。
可慕天笙的回答却更显的难听，阴阳怪气的语调，配上他本来就像上了一层漆的面孔，两者加合在一起，只让慕玲珑感知到了一件事
这是要引起战火的架势啊慕玲珑暗自惊呼。
她本以为，以慕天笙懦弱胆小，贪财怕死的性格，要横，也只会在家里横到底的。
可是眼下的情景只能说兔子被逼急了都有几分火
果然，慕玲珑暗想，这个女官强硬坚韧或许是有，可她还是未免，未免太心高气傲了一点。
或许是自恃宠郡主府中的身份，因此想故意摆摆威风，杀一杀慕天笙等人的傲气
不，慕玲珑暗自苦笑，如果她真的打算这样做，那她可以说是完全放错了算盘。
因为慕天笙偏偏就是一个软到极致的人，软的只敢在自己的家里找回一个男人尊严的人。
他的尊严与快乐，是维持在沈云暖周诗芸和其他一些叫不出名字的婢女姨娘身上的。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个女官做的事，可是何其不知好歹啊
她执意相逼，不肯退让，是连慕天笙最起码能够维持的尊严也要剥夺。
慕玲珑心中冷笑一片。
而她的真实身份，偏偏还只是个女官。
如果是郡主本人的话，慕天笙说不定会真的服软。
可是一个女官而已，倒无形中用她自己的身份给了慕天笙一些耍横的理由。
以及，耍横的必要。
果然，眼下，别说女官与慕天笙，就连周围在场的其他人，都不自觉的僵硬了起来。
“尚书大人这是在怪罪于我了”
“呵、岂敢，岂敢”
“尚书大人是认为郡主做的不对了”
“郡主哈下官怎么敢呢”
果然，不出所料，慕天笙与女官之间并不和谐的对谈气氛正在飞速的下滑着。
别说是单纯的和不和谐之间的争端了，简直是要演变成一场战争的趋势啊。
眼下，最为痛苦的，并不是涉及到这场战争中的两人，而是沈云暖。
毕竟，女官的前来，是她像郡主府求援所致的。
换眼而知，女官其实就是沈云暖的娘家亲戚派给她的援军。
虽然关系一度因为种种事闹的很僵，可是，在沈云暖的心中，她总归是爱着慕天笙的。
十几年的夫妻感情，为了争宠所做的一切的事，这些，不是说没有就没有的。
她不希望自己的地位被剥夺，无论是在慕府中的，还是在慕天笙心中的。
她不希望自己和慕天笙的关系僵化，甚至恶化到无法挽回的地步。
但即使是这样，即使冒着被慕天笙痛恨反感的危险，沈云暖也不能放弃自己唯一的女儿慕汐晴。
她不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小女儿被慕天笙划出慕家的家谱，被赶出家门，流落街头，从此只能过上下等人的悲惨生活。
这一切，就算是杀了沈云暖，她也照样做不到的。
现在的她，夹杂自己对慕天笙的眷念和对慕汐晴的母爱中，进退不得，两面皆难。
如果可能的话，沈云暖自然是恨不得将慕玲珑周诗芸慕春秋等人赶出慕府甚至斩杀殆尽了。
可是她还不敢，年轻的时候，势力颇盛的时候，深得慕天笙宠爱的时候，她都不敢这么做，何况，现在这个身陷囹圄的境地
慕玲珑感受到了一股充满恨意的眼神朝自己投来，她顺着这股眼神传递的方向一看，笑了，是沈云暖。
意外，也不算意外，就当作是一只虫子的叮咬吧。
慕玲珑心想，此时沈云暖的恨意，也不过如此。
“沈云暖，沈云暖，”慕天笙心头怨气层层叠叠，如雾气一般飞速的增长着，他不敢直白的找女官发泄，只好把语言的矛头对准沈云暖。
“你真是一个绝好的主母，你的女儿，你的亲戚，哼你对我可真是好啊”
慕天笙骂着，眼里显出怨恨的光芒。
沈云暖没有说话，她的目光由怨恨变为痛苦，再由痛苦变为绝望。
到了最后，甚至连绝望的眼神也不曾拥有，如同彻底熄灭，不能激起一丝烟火的蜡烛般，什么光线也没有了。
“老爷，我知道你恨我。”沈云暖说道。
“夫人”女官惊叫出声，似乎是要提醒什么一般。
“姑娘，你不必开口。”沈云暖说道。
“你恨我，你恨我断了你对儿子的希望，我都知道”
“可是，你不能这样对汐晴，为了汐晴，就算被老爷怨恨，我也要争一争的。”沈云暖说完这句话的时候，掩过面去，声音有气无力，几乎是听不出来什么力气了。
她表现的凄凉无比，可愤怒的慕天笙却完全不为所动。
“你又在装可怜了”这是愤怒的慕天笙面对这些凄惨的语句唯一的反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