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轻。”燕承哲挑挑眉，不去看他。
“说道年纪，”哪知道燕恒脸皮过厚，居然真的顺着燕承哲的话往后说了，“皇叔的年纪也不比我大个几岁，只是自小奔赴沙场，见惯生死与春秋，所以得来了许多沧桑老迈的人生经验。”
“说到年纪，”灵珠公主插嘴道：“其实我二哥现在也不小了。”
燕承哲不说话，只是饶有兴致的盯着燕恒这张夸夸其谈的嘴，他想看看，燕恒是不是真的能说出一朵鲜花儿来。
“只是皇叔，”燕恒见没人理他，也不怯场，接着往下说道，“父皇若真打算以这一仗换取大皇兄的朝中威信，那就必须以一切方法求取胜利，必须将一切资源压在胜利的筹码上。“
“不管是自己喜欢的，还是不喜欢的，是自己乐意见到的，还是自己不乐意见到的。”
燕恒嘻嘻一笑，道：“我这样说，皇叔是否可以理解”
燕承哲还不至于傻到真的听不懂他说的话。
“今上喜欢的我不知道，今上乐意见到的我也不知道，但今上不喜欢、也不乐意见到的，那就只能是我了吧。”
燕承哲苦笑了一声，答道。
“你倒是对自己在父皇眼中的形象很有认知。”燕恒还未说话，灵秀公主倒是忍不住笑出了声。
真难为她在这种时候还能笑得出来，或许是燕承哲刚才那副愁眉苦脸的样子打动她了吧。
燕承哲叹了一口气，道：“我要是连这种认知都不存在，也不能在这个地方逍遥自在这么久啊”
“但是皇叔，你切末担心，”燕恒道，“你很快就会远离这种逍遥这种的生活，以及这个让你日渐懒惰的地方了。”
燕承哲禁不住抚着茶杯道：“若我也在那随军人员之中，那那陛下对大皇子可真是殷切有加。”
他这番话纯属感慨，却未想到，一句简单的无心之语，让一旁的燕恒变了脸色。
“父皇一向如此”燕恒说道，“其实父皇爱谁，不爱谁，是哪个人都能看明白的，比如说，皇叔你。”
“我的眼光一向不怎么好，就是刚才那句话，也只是随口说说而已，当不得真。”燕承哲愉快的打起了哈哈，企图蒙混过去。
“二哥，燕承哲，”灵秀公主轻轻唤了一声，“你们说这要帮我，结果却要把我的事抛在了脑后”
她嘴上说的是埋怨的话，可燕承哲眼中却看得清楚，灵秀公主的神情上，哪有半点埋怨的意思呢。
她是为了替自己扯开话题，弭平这场无形的争端才这么说的。
想到此处，燕承哲心里忍不住一阵感动。
“我若在随军作战的名单中，或许能与太子见上一面，到时候我再劝谏太子太子一向仁厚，或许会听我的意见。”
燕承哲说完，只觉得自己心里也没底，他这简简单单的几句话，不知道出现了几个“或许”，这想法究竟能不能成功，连燕承哲自己也不做期待。
果然，燕恒也是连连摇头，他说：”或许或许有或许的计划就一定不能成功，这是必然啊”
燕承哲点点头，自己也否定了这个计划。
“父皇与母后让皇兄吃掉这个大功劳的心，是不可能少的。”燕恒说道，“父皇与母后让皇妹作为这个计划的马前卒、牺牲品的心，也是改不了的。”
“陛下与皇后的心不可以改，那能改的就只有事了。”
“大局。”
燕承哲与燕恒同时说道。
说完这句话，燕承哲的脑子里，也在飞速的运转着。
西荒，西荒，与别人不同，他的筹码并非是在母国，而是在经营许久，颇有微信的西荒边界一地。
他与西荒前前后后打了好个几年，说在其中没有人脉，没有利益交流，那也是不可能的。
只是之前再大的人脉资源也抵不过国家的利益，致使这些资源也只是为着频繁不断的战事做着辅助型的工作。
但是现在不一样了，以前的战事是不可避免，时局所致，只能一搏，别无他法。
现在，呵，这战事，只是某个未来储君的嫁衣裳而已。
除了这送衣裳的人和得衣裳的人，又有谁愿意做那辛辛苦苦一辈子，却始终一无所获的“为他人作嫁衣裳”的贫苦女子
燕恒不愿意，灵秀公主不愿意，燕承哲不愿意，而那即将落入阴谋之中的西荒国度恐怕更是不愿意了。
想到此处，燕承哲不禁抚掌叹道：“燕恒、燕恒，你可知道我现在最需要的是什么么”
燕恒看了他一眼，似笑非笑，道：“皇叔现在最需要的嘛，是”
燕承哲现在最需要的，是联系。
一只可以和西荒国度的国主联系的兵马，探子也行。
他不可能改变心，但他可以先改变事，再通过事来改变心。
但燕承哲这一派人知道朝中的走向，终究是孤掌难鸣，难动时局。
倘若能利用此时西荒避战的心态，威逼利诱，许以和平，则不难成事。
多年鏖战之下，西荒的国力早已疲敝，经不起一场大型的战役了。
这是燕承哲早已知道的，这也是皇帝能不畏惧边界事变，放心召他回朝的原因。
皇帝认为西荒不可怕，可怕的是燕承哲。
皇帝认为公主不重要，重要的是太子。
皇帝总是把什么事都算的很好，这也是燕承哲总是和皇帝保持距离的原因，他担心什么时候就被皇帝算进去了。
不，燕承哲很快就否定了自己的想法。
是已经就算进去了。
自他被召还回朝，自陛下有意和亲，自他自己可能在在陪伴皇长子取得西荒功劳的名单上
是功劳本，还是生死簿
是成为一条忠于主人的功狗，还是成为一个向灵秀公主一般的牺牲品，这一切，只在主人的一念之间。
一念之间。
“西荒现在最需要的是什么”
思索到了深处，燕承哲忍不住喃喃自语道。
只有知道了合作者最需要的是什么，他才能想出最完美无缺的计划。
“小妹，你运气真好，看皇叔这幅样子，应该在认认真真的用他的智慧为你思考了吧。“燕恒却突然笑道。
“二哥又在开玩笑，”灵秀公主则皱着眉纠正燕恒的说法，“难道我们三个人中，有任何一个能够逃脱的了这件事的控制么”
“与其说是为人，不如说是求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