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姨一留下,果然傅言深到苏凉梦所在的蓝湾别墅便更加勤快了些。
且每一次都是同样的理由,沈姨不在,他连饭都吃不上了,只得到苏凉梦这里来。
苏凉梦就惊恐的发现,这个男人跟她认知的又不同了。
“你都不用去上班的吗”
书房内,苏凉梦看着坐在离她颇近的位置上翻看邮件的傅言深,终于把这句话问出来了。
她坐在背靠阳光的地方,周身镀了一层金黄光芒,整个人兀的看起来轻飘飘的,好似随时都有可能从世间消失一般,傅言深心下一惊,双眸情绪翻涌,却不叫苏凉梦瞧见半分。
“有纪让在。”
苏凉梦也知道纪让的能力,只是她并不是真的关心这些,所以并不多问,听了傅言深的话,便没有其他话说了。
傅言深眼眸深了深,不经意扫了一眼楼下,收了电脑。
果然听到有人火急火燎的跑上楼的声音,苏凉梦听着不由看向傅言深,来人显然随心所欲惯了,直奔他们两个所在的书房。
“你们谈。”
纪让就分外诧异的看着苏凉梦似乎一点都不惊讶他会找来这里,淡定的叫他都有一种难以置信的感觉。
可傅言深之看着苏凉梦离开的背影,并不说话,等看着她出了书房,顺便贴心的关上了房门,才转了眼神来。
“你来这里做什么”
傅言深便冷不丁的问道,别说这语气里满是嫌弃,便是眼神,跟刚才他看向苏凉梦的也相差了十万八千里。
“她居然肯收留你,言深,你该不会是”
眼看纪让的目光吊儿郎当的满含兴味,傅言深拿了手边的一份文件毫不留情的丢了过去。
“你对我也太狠心了。”
纪让可没有什么节操的概念,更不是傅言深这种单是以气势便能叫人下意识的臣服,所以撒娇卖乖,他可是信手拈来。#
只是叫纪让说,他虽然来这里是带着别的目的,傅言深却像是早就预料到了一样,扔到自己面前的这份文件,正巧就是他所需要的数据不是
便装作一副分外委屈劳累的神情,纪让将文件仔细看了,点了点头放在一边。
“如此,收购就没有别的问题了。”
“那就赶紧走。”
再没有傅言深这么没有人情味的人,纪让睁大了眼看着明目张胆的叫他滚蛋的傅言深,突然勾唇,眼眸星辰流转,仿若碎了星辰,只是熟悉他的人知道,每当他露出这样的神情,便说明他发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此时正是高兴的时候。
“你之前说要空出时间陪苏小姐,我还以为只是说笑,没想到竟然是真的,不过言深,我怎么觉得你们两个,不太对劲”
其实纪让是想说苏凉梦看起来十分的不对劲,只不过话到嘴边,被他转了一下,便成了这句。
到底他也是为了傅言深着想,这种境况下,自然是希望他心想事成的,当然,也希望傅言深心想事成之后,能稍微考虑一下盛世的事。
有一个为了女人直接便撂挑子不干的老板,谁来理解他纪少的心酸
闻言,傅言深扫了纪让一眼,眼神意味不明,片刻之后,闭了下眼睛。
空旷的房间早就不会叫苏凉梦再觉得孤寂,不断在指尖跳动的琴键,随着她的心意随意变化的音符,苏凉梦闭着眼睛,仿佛谁在不愿意看一般,一直在重复弹着一首曲子。
只是这首钢琴曲似乎悲恸异常,片刻间就叫苏凉梦面上染上一层脆弱与决然来,她仍旧没有睁眼,只反复弹着。
曲调越发的高昂,在彻底淹没这个空旷的空间的刹那,苏凉梦猛地睁开了眼睛,双手狠狠敲击在了琴键上,发出刺耳的声响。
站在琴房外的傅言深看到这一幕,几乎没有发出任何声响的关了门,脚步轻的发疼,等走到楼梯口处,这才突然转身。
纪让很少见到傅言深有这样心疼哪一个人的时候,可他眼下见识到了。
“你可真是疯了。”
苏凉梦刚才所弹的曲子纪让知道,绝对没有欢快可言,从第一个音符开始,便是失去一切的绝望,越到深处,越是有一种用光了全部热情,余生只有失落绝望之感。
这就代表她虽然答应了言深,且不排斥与他亲近,可在苏凉梦的心里,她没有未来,亦不会去想未来,仿佛她的世界早就坍塌了。
纪让的眼神渐渐深了。
“所以我要陪着她。”
第一次对这般不客气的话没有生出半点怒气来,傅言深反而淡淡的笑了。
纪让丝毫不被傅言深的笑容蛊惑,只觉得自己实在难以理解感情之事。
“如果她一辈子都如此,你要陪她一辈子”
“当然不会。”
傅言深勾唇,在渐落的日光里拉出极为修长的身影,这一笑与刚才不同,虽然更加温和了一些,可看得纪让脑海里只冒出了一个词。
毛骨悚然。
不理会纪让的神情变化,傅言深越过他,望了琴房一眼。
纪让最终也没有听到傅言深再说什么,自己就被赶了出去,心里感叹了一句真是兄弟如衣服,女人如手足,不情不愿的离开了。
苏凉梦在琴房待了几乎一整个下午。
傍晚天幕暗了下来,她没有开灯的打算,对她亲手所弹的曲子已经麻木,最后麻木的停了下来,苏凉梦在黑暗里起身,开门,出去。
整座房子里一点声音都没有,除了她的呼吸与脚步声。
漫无边际的孤独静谧将苏凉梦紧紧包裹住,似乎这几天,总会在自己身边的身影也是幻觉一般。
她就知道傅言深受不了的。
自己表面上完整,可内里已经破碎,苏凉梦知道这样不好,她也并非是为了楚子扬才会如此模样,就好像病重之人总抱着希望会得到治愈,最后得到的却是更加致命的打击,再无一丝治愈的希望。
自己的世界最后一丝支撑点骤然崩塌,苏凉梦能选择的只有折磨自己。
若是傅言深,恐怕就是另外一种境况了,他跟苏凉梦这种生不出一丁点黑暗想法的纯善之人不同,只怕毁了全世界,眼睛都不眨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