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何不去”风辞问道。
“刚收到府里的飞鸽传书,我娘让我尽快回府,有要事处理。”亓官飒道,“她本就一直催我娶妻,若再知晓我出入舞坊耽搁了回家,定会絮叨不停,我可受不了。”
风辞无奈一笑。
“那你几时走”扈贲问。
“即刻出发。你们尽兴啊”亓官飒说罢便跨出了房门。
风辞、扈贲与袁行如约来到画屏楼赴宴。画屏楼乃是苇州府最大的歌舞坊,翠槛红楼,珠帘画屏,内中有各色美姬,或歌喉宛转,或舞姿翩跹,不仅引得豪门公子趋之若鹜,许多文人骚客也流连忘返。故此,号称苇州第一雅士的钱睦才选在此地设宴。
风辞等人一到门首,便早有人侯在那里相迎,引他们上了二楼雅间。钱睦见了三人,满面堆笑迎上前来。
袁行向风辞二人道:“这位便是苇州第一雅士钱睦。”又对钱睦介绍道:“这二位是风侯爷和扈大夫。”
三人叙礼已毕,钱睦邀风辞和扈贲至上座,侍从呈上美酒佳肴,罗列于食案之上
钱睦道:“多谢二位赏光,两位的贤名鄙人早已如雷贯耳,今日得见,真乃荣幸之至。”
风辞微笑不语,扈贲道:“兄台客气了。”
众人把盏,酒过三巡,钱睦微微叹道:“但不见亓官将军前来,着实遗憾啊。”
“亓官将军临时有急事,回镐安了。”风辞道。
“想来将军定是军务繁忙。”钱睦道,随即问风辞,“侯爷出身世家大族,又少负盛名,有经天纬地之才,若入朝为官,定能青云直上,为何不见您谋取一官半职呢”
风辞莞尔一笑:“风某惯于散漫,不喜拘束。”
钱睦心中一顿,继而抚须笑道:“侯爷真乃倜傥非常之人。”
“见笑了。”风辞道。
须臾,钱睦与侍从低声吩咐了几句,道:“今日诸位只管开怀畅饮,好好领略一番苇州的美酒佳肴,清歌妙舞。”
话音一落,一队美姬娉娉袅袅地布至庭中,随着乐声旋开舞步。
风辞出于礼貌略微扫了一眼众舞姬,随即自斟自饮了一樽。
钱睦道:“鄙人特意安排了画屏楼里的一班舞姬前来给二位助兴,她们个个舞姿曼妙,尤其是为首的那位紫衣女子,她名唤慕蝉,舞姿容貌整个苇州府无人能及,许多风流雅士慕名而来都不曾能见其一面。今年芳龄十七了,因要求颇高,至今未曾梳拢过。”
扈贲闻言,有些诧异,不禁多看了那慕蝉一眼,只见她腰肢纤软,身轻如燕,舞起
来似扶风丝绦,又似花间戏蝶。恰巧此时慕蝉也朝他们望来,秋波流转,含情脉脉,果真是个楚楚动人的女子。
“兄台有心了。”扈贲道。
“应该的,只恐不能让二位满意。”钱睦道,还不忘看风辞一眼。
但见风辞手执酒樽,若有所思。
“咳咳。”扈贲见风辞似乎没听到钱睦所言,刻意清了清嗓子提醒他。
风辞回过神来,顿了顿,对钱睦道:“今日多谢足下盛情款待,不过我忽然想起还有一要事未办,就不多留了,几位随意。”言罢起身离去。
扈贲见他退席了,也起身告辞。他二人皆未察觉,就在风辞离开席位时,慕蝉的舞姿错乱了一步。她没想到风辞自打那虚晃的扫视一眼后,再也没向她投来过目光。她可是无数名门公子花重金都难得一见的色艺双全的美姬,今日来此宴席,只因听闻他是座中上宾。苇州离镐安不算远,风辞之名她仰慕已久,如今好不容易见着一面,期望着或许能博得他的垂青,而他却匆匆地离开了。顿时,她竟好似失去了舞下去的力气。
风辞下了楼,扈贲疾步追了过来,问道:“怎么突然要走”
风辞淡然一笑:“把美人让给你啊”
“少来”扈贲道,继而小声问,“你是不是看出什么端倪了”
“你若想为恭王效力,可以再折回去。”风辞道。
扈贲恍然大悟:“我说怎么有人这么清楚我们的行程和落脚处,原来是恭王的人,难怪啊。”
二人步出画屏楼。然而就在他两人下楼之际,坐在一楼的一位朱袍男子远远地看见了。这朱袍男子正是风家的二公子邶乡侯风遨,其人庸碌无能,极好女色,此次回府途径苇州专为见慕蝉一面而逗留数日。
他遥指着风辞和扈贲问身边的阴四娘:“你刚才说慕姑娘去为姓钱的献舞去了,那姓钱的请的客人可是他们”
阴四娘回道:“正是。”
“现在他们走了,能让小娘子来本公子这儿了吧”风遨斜睨着阴四娘道。
阴四娘小心翼翼道:“这个,还得钱儒士的酒席散了,才好请姑娘来见公子。”
“哪儿那么多规矩,我再加二十贯钱,让小娘子速来见我。”风遨急道。
“公子,不是老身不肯,实在是慕蝉名气太过出众,性子也惯得娇了些,若强行拉她过来,惹恼了她,公子也不得开心不是。”阴四娘道,“还请公子稍候片刻。”
风遨执起面前的酒樽一饮而尽,叹道:“那本公子就等着。”
大约过了两刻钟,慕蝉与众舞姬走来楼来,阴四娘赶忙去领了她与风遨相见。风遨一见到她当即便魂不附体,慕蝉却只略瞧了他一眼,便知是个风月场的常客,虽长得也算俊朗,但一身俗气,真是比不上风辞之万一,心下黯然,向他施了礼,道:“公子请稍侯,容奴家去换身衣裳。”
“好,好。”风遨连声应道,目光随着慕蝉的背影而去。
慕蝉撩起帘栊,转入内室。阴四娘跟在她身后进了房间,掩上门,道:“姑娘,方才这位可是风家二公子风遨,是个出手极为阔绰的贵客,一来就说要花重金为你赎身呢。”
“你说什么风家可是镐安城那个风家”慕蝉正欲换去舞裙,闻言连忙住了手,问道。
“没错。当今梁国公的二弟,也是那名满天下的风三公子的异母兄长。”阴四娘道。
慕蝉听了,心中又惊又喜,道:“他说要为我赎身此话当真”
“当真,我说给你赎身得要三千贯,他二话没说就应允了。早知道我就多要些了。”阴四娘还有些懊悔。
慕蝉却并没在意阴四娘是否懊悔,她此刻满心只想着若是赎了身,便可跟随风遨回镐安,甚至还可以去风家,那便能有机会接近风辞了。她赶紧换好衣服,又描画涂抹一番,满心欢喜地去见风遨。
风遨见慕蝉缓步而来,袅娜如云中仙子一般,直看得心神荡漾。慕蝉盘坐一旁,把盏道:“奴家让公子久等了,先自罚一杯。”
风遨闻言,连忙端起酒樽陪饮一杯:“能得一见姑娘芳容乃三生有幸,岂敢让姑娘赔礼。”
“公子英姿伟岸,一看便是人中龙凤,能陪公子畅饮一番乃是奴家的福分。”慕蝉说着替风遨斟满一樽。
风遨瞥见她执壶的纤纤玉手,嫩如剥了皮的春笋一般,心神一动,伸手一把捉住,来回摩挲着,道:“在下一见姑娘,便有倾盖如故之感,姑娘直接唤我风郎吧,叫“公子”显得生疏了。”
慕蝉轻轻地将手抽出,柔柔地唤道:“风郎。”
这一声真个如娇软莺语一般,甜得风遨如喝了蜜似的。只是,他却不知,此刻慕蝉口中在唤他,心里念的却是风辞。
但听得慕蝉又道:“奴家只恨良辰苦短,风郎又不是本地人,以后想见面恐怕不容易”
“怎会不容易”风遨心下万分激动,问道“我替你赎身,你愿意跟我走吗”
“若能常伴风郎左右,奴家求之不得。”慕蝉低眉娇羞道。
风遨闻言起身笑得合不拢嘴:“慕姑娘,你等我,我这就去找阴四娘。”
“嗯。”慕蝉微笑应声。
在画屏楼察觉出钱睦的用意后,风辞便无心宴饮,还不由自主地老想起琴约,故此提前离席,回了旅舍。
“他们还没回来”风辞一进房间便问骙业。
“大概半个时辰前就回来了。”骙业道,“属下这就去叫小约姑娘过来。”
“谁说要让她过来了”风辞饮了口茶,貌似平静道。
骙业见主子这是死要面子的毛病又犯了,明明惦记人家,还口是心非,只好佯装正经地回道:“没人说让她过来,不过她身为婢女,主子回来了,自然要赶紧过来候命。”
风辞没有作声,算是默许了。
骙业很快将琴约领了过来。
琴约恭敬地风辞行了个礼,问道:“公子有何吩咐”
“看样子,玩得很开心”风辞看似漫不经心地问道,实则内心隐着一股无端的酸意,只要想到她与平钦在外游玩了半日,便觉不爽,尽管同去的还有佘婳。
“嗯,是挺开心,苇州的景色很不错。”琴约如实答道,她自然感觉出了风辞语气中的不满,但一想到他不承认自己这个未婚妻,便觉得他有何不满的,于是反问道,“公子在宴会上可尽兴听闻画屏楼的歌姬舞姬无论相貌还是才艺都是全苇州最出众的呢”
风辞冷笑一声:“没错,舞姬个个色艺双全,确实不虚此行。”
“是吗”琴约轻不可闻地回道,心中一阵酸涩。
风辞瞥见她低首垂眉似乎很失落的模样,顿时萌生一丝怜意,道:“去告诉佘婳,即刻启程回镐安。”
“唯。”琴约应诺离开。
骙业也去准备车辆马匹,一行人动身回都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