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在方晨被黑色裂缝吞噬的时候，真正的方晨就已经恢复了意识，且还不是如之前那般的浑浑噩噩，而是已经全部清醒了。
只不过，这种程度的清醒却还比不上他的全盛时期，只能说他的意识很清醒但也同样很是昏沉，而且还带着一股隐隐的沉重。
如果把方晨全盛时期的意识比作是海绵，可以自如且随意吸收一切的话，那么这个时候他的意识，就像是刚从水中捞出来的海绵，突然变重了数倍之后，怎么也无法快速适应。
至少，在意识刚刚恢复清明的瞬间，就被从某个地方驱逐出来的方晨，就是这样的感觉。
从一开始的震惊错愕，再到后来的联想起一切，慢慢理清楚弄明白，整个过程虽然一直处于浑浑噩噩的状态之中，可方晨总算是弄明白发生了什么。
可他却一直都没有开口的机会，因为将他的意识赶走占据了他身体的那个人，就如他之前所见到时认为的那样，冷漠而又博爱，谦逊而又自负，平易近人却又不容反驳。
仿佛这世间的一切矛盾都集中在了他一个人的身上似的，就那么自然而然的将方晨的意识驱逐丢到一旁，还驾驭着他的身体为所欲为，身为当事人的方晨，除了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想尽办法摆脱那份浑浑噩噩外，竟是连开口说上些什么的机会都没有得到。
可也正是因为这样，方晨才能够在这短短的时间里，就恢复了意识的清明，尽管恢复的并不是很彻底，也尽管只是恢复了意识，但对于已经处于濒临边缘，甚至是已经被濒临边缘抛弃的方晨而言，这已经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不就对于方晨自身而言，刚才发生的事情在他看来，甚至都快要敢上他之前的那次重生了，虽然真正意义上还无法相提并论，而且其中也有别的缘故在。
可对于方晨来说，在过去的这段时间里，他无异于是又重生了一次。
那种漫无边际的黑暗，天地之间一片静寂，仿佛万物灭绝，世间一切沦陷，只剩下了他自己一个人，孤独的飘荡在那里，不知起点也同样无法寻找归途。
那一刻方晨觉得，不管是什么样心性的人，也不管是到达了哪种境界，只要到了那样的环境里，就不可能有谁能够受得了
饶是以他两世的经历，再加上九世轮回阵的磨炼，方晨的心性早已变得通透，可到了那种犹如被彻底放逐的世界里，也只感觉所有关于他的一切，都在慢慢的被吞噬。
那种感觉，就像是浑身没有半点力气，什么都做不了，却又必须得眼睁睁的看着一群蚂蚁，在慢慢的吞噬着他的血肉，很慢很慢却又痛苦无比。
而更加让人崩溃的是，尽管这群蚂蚁吞噬血肉的速度很慢很慢，可他心里却是很清楚的知道，他会死。
死对于一个人而言，或许并不可怕，但若是明知道要死，却又什么都做不了，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死亡来临，而且还是死亡一直都陪在身边，这种情况下，恐怕没有任何一个人能够受得了。
而方晨还是在什么都不知道，并且意识浑浑噩噩的情况下，被丢了进去，甚至他都不知道是谁将他丢进去的，起初他还纯粹以为这就是死亡了。
也幸好他这么认为了，所以还多少坚持了一些时间，不至于那么快就崩溃，可时间稍微一久，但凡心中有了那么一丝一毫的挣扎，那情况可就大不一样了。
还好，在根本无法计算时间也没有任何参照的情况下，方晨也不知道究竟过去了多久，他只知道这万籁俱寂的世界，就要耗尽他所有的一切，即将要把他吞噬的时候，突然一股柔和的力量将他拉了出去。
眼前重新有了光亮的第一时间，方晨听得到的是，“还不错，没有让我失望。”
还不错还不错到什么程度没有让你失望你又是谁刚才那里是哪儿现在这里又是哪里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这一瞬间，方晨满腹的疑惑，可他所能够寻找到的并且真切得到的答案，却只有一个。
因为映入眼帘的，是人族，而且他们其中许多人的身份，单单是看见衣着装扮的瞬间，方晨的意识里就出现了他们的身份，姬家、严家、东方家、重家
这是又回来了可为什么刚才在黑暗中待了那么久，突然回到这个明媚的世界，却是一点都没有觉得刺眼呢为什么
纵然是疑惑不减反增，可方晨心中的喜悦却是直线上升，他从未感觉到自己竟是这般的热爱这片天地，竟是这般的热爱活着的感觉
种种反差瞬间占据了方晨所有的思绪，过往的一切再次化作某种碎念呈现在眼前，那一刻，方晨感觉，好像从这个时候，他才算是真的活着了
不过，到底是心境通透了，这种情况并没有持续多久，方晨就彻底回过了神来，尽管还有些昏沉意识也同样有些笨拙，可方晨却是接受了这一切。
不管是心境上的感悟亦或是之前发生的一切，他都接受了，可就在他刚刚把所有的疑惑整理了一遍，过滤之后挑了些最重要的刚想问出口的时候，刚才那道冷漠却让他感觉很是熟悉的声音再次响了起来。
“好好看，我能教你的不多，也算是借此机会履行一下我的义务和责任，免得你以后会说身为我的传人，却什么都没有学到之类的话。”
好好看看什么教教什么传人什么传人学这到底都什么跟什么
昏昏沉沉的意识并不能让方晨立即反应过来其中的关键点，他甚至连刚才好不容易理出来的重点都忘记了，就像是一个痴呆的人，只会听从命令一般，尽管开口说话的人并没有给他指明方向，可他还是下意识的就抬眸朝前望去。
抬眸嗯至少在当时，方晨是这么觉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