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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赛狮(第1/4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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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多时, 烹羊肉上了桌。谢蘅不喜用膳时还有外人打扰,遂遣去侍膳的人, 亲自起了刀剪去骨割肉。

    这般直接上手动刀的吃法,是源于西北蛮子, 因粗俗不雅,为中原儒士所不齿。

    谢蘅陪父亲远去西北草原时, 受到小部落主君的招待, 尝过一次全羊宴, 吃得比这一品祥还要奔放。

    谢蘅已然是难得洒脱的性子,却也处处受尽中原礼节的约束,头一回这种吃法, 尽管羊肉的味道比不上中原厨子做得惊喜,可她吃着却有一种隐秘的尽兴。

    谢正心说她鬼灵精,乃是天生反骨。苛责时, 脸上却带着欣慰的笑。

    时隔多年,谢蘅不想还能在姚宁尽兴一回,一时甚觉心愉。

    刘景行眼睛亮得跟星儿似的,盯着她的手, 正看得欢。她刀法伶俐, 三下五除二就拆了骨,将肉割成正巧入口的大小,再用公筷夹给他吃。

    刘景行满心欢喜, 果无虚言, 是个谢蘅投喂甚么就吃甚么的好牙口。

    与小王爷这等人相处, 耳根子是不清净了些,可却自在,大不必拘于形迹。

    若换了张雪砚在此,定要训斥谢蘅有伤大雅,不像个姑娘家;即便换了许世隽都不成,这孩子上头有父母两座大山压顶,就算肯陪谢蘅干些儒士不齿之事,内心里也定然战战兢兢、惴惴不安的。

    独独刘景行,彻头彻尾就不是个循规蹈矩的良人。

    谢蘅吃过肉,正要用几筷子凉拌三丝爽口,见上头搭着绿油油的香菜,顿了顿手,又将筷子放了回去。

    她转头想起今日狮王会馆一行,刘景行似乎对上次发生的事故很在意,之前武老爷来诉讼司拜访时,刘景行就曾提醒他仔细再查;这次更是亲自到会馆巡视

    谢蘅有些好奇,遂问道:“今日去会馆,可巡出哪里不妥当么”

    “一时古怪而已。”刘景行起筷子挑走盘中香菜,漫不经心地回道,“赛狮举办数届,头一回出现这等事,还是发生在本官当任期间,这也太丢人了。”

    “”谢蘅见他语焉不详,可见当真没甚么头绪,沉默了一会儿,又道,“你若真有意仕途,应当去京师大展拳脚,盘在姚宁,实在屈才。”

    当初鸿文帝首肯谢蘅与刘景行的婚事,其中最重要的原因就是想以谢家的名义将刘景行留在京师,教他为朝廷效力。

    可刘景行却不对她的建议作出回答,又摆出一副嬉皮笑脸的欠抽样儿,道:“我非有意仕途,独有意于你一人尔。往后你在哪儿,我就在哪儿。”

    他讨好似的将挑清香菜的小三丝再推到谢蘅面前。

    谢蘅简直拿这满嘴花腔的混账没办法,直接用羊肉堵住了他的嘴。

    中间,掌柜的给上了一壶枇杷果酒。羊肉火旺,正巧取枇杷败火,果子偏甜,冲淡了不少酒中辛辣,入口时甜香馥郁,比之寻常酒水的味道别致许多。

    谢蘅本就嗜酒,这一回贪杯不少,一喝起酒来就爱天南地北地胡扯乱侃。此时刘景行这个话篓子反倒不动声了,风流俊美的眼悬着笑意,认真听她说话,谢蘅的脸每因酒意红一寸,他的笑容就深一分。

    谢蘅从近下的事开始说起,说到三年前、五年前,甚么有趣儿她就说甚么。

    刘景行等了半天,可谢蘅再不肯提更往前的事。他轻轻握住谢蘅的手,或许她的确是有些醉了,才没有躲开,刘景行便愈发放肆,逐渐拢紧手指,声音又低又缓,问道:“同哥哥讲句真心话,这么些年,当真一点儿都没有想过我么哪怕一次也好。”

    谢蘅眼眸有朦胧的醉意,笑起来都带着些含混,“其实当年苏聆云一案我都快忘记究竟发生过甚么了,就只记得冷”

    谢蘅半嘲半笑,许是时间久了,说起来更像在提别人的事,口吻轻描淡写。可听她再度提起“苏聆云”三字,刘景行心头却不禁震了一震。

    这是五年前谢蘅出师后接手的第一堂官司,也是她为状师以来的第一堂败诉。三司会审后,判决处斩苏聆云,这一场冤杀给谢蘅带来的打击令她几近崩溃。

    自此之后,凡是谢蘅的身边人都已经对此案决口不提。

    尽管刘景行早知谢蘅是个百折不挠的“铁石心肠”,却仍惊于她能主动提及这件事。

    他还记得,当年判决下来时正是大寒的天,谢蘅跪倒在公堂之外,正在那明镜高悬的匾额下,哭声呼喊着“冤枉”、“再审”

    之后更是为诉冤,捱着刺骨的风雪,从长街一路跪行上天子宝殿,请求皇上开卷重审。

    太冷了。

    甚么事情都可以随着时间的流逝而淡忘,但恐怖的寒冷就跟烙印一样,教她始终忘不了。

    单单提起这桩往事,是想说她这五年间是想过刘景行的。因为唯独想起他来,人才会好受一些。

    谢蘅抬起眼,脸颊教酒醺得绯红,可说起话来又很认真,“我知道,苏聆云被处斩的那一天,站在我身后的人是你,蒙住我眼睛的人也是你”

    斩头刀起时,谢蘅一双眼睛都空了,像两轮黑漆漆的洞。冷风寒雪灌进她的袖子里,冻得瑟瑟发抖,刀落时,从背后环过来的手将她颤抖的身躯纳入温暖的胸膛当中,另外一只手柔软地覆在她的眼睛上。

    她甚么都没能看见。

    许是这一点记忆空缺,才教她没掉进那难能寰转的深渊当中,才教今日的谢蘅再有勇气站起来,所以她对刘景行是发自内心的感激感激他在苏聆云一案中帮过她不少的忙,也感激他在她走往深渊的时刻伸出手拉过她一把。

    刘景行掌心里的温暖,是她在冰一样冷的往事记忆中唯一还能记起的温度。

    果酒入口时却不觉如何,只是后劲儿却大。缱绻的醉意涌上眉宇,谢蘅抚了抚略微发疼的额角,眼眸流转,深深望住了刘景行。

    她继续说道:“想起你会好受,却更会愧疚。不单单是因为退亲,更因为我当年太不懂事,将你也牵扯进这件案子里。”

    “我虽难经打击,但逃避着、逃避着总也有淡忘的一天。而你当时也不过是个少年公子,又与我不一样,凡事则过目不忘,为了护我,却教自己将当日斩首的情形一丝不落地看在眼睛里,这辈子都忘不了”

    刘景行握着她的手指尖不经意发了一下颤。

    谢蘅似意料之中地笑了一笑,反而将他的手握住,长辈对晚辈似的,再用另一只手语重心长地拍了拍他的手背,“对不起啊对不起”

    刘景行不甘,又反扣住她的手腕,压低声斥道:“不许同你云歇哥哥拿这副口吻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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