歆雨嗓子眼发堵，真的是千言万语都卡在那里，咽不下去，吐不出来，就像是顶着一块硬邦邦的大石头，太难受，却又掉不出眼泪了，她沉默了好半响，最后才哽着嗓子，“我知道了。”
挂了电话，她整个人有些虚弱地滑坐在了地板上，攥紧了手机，泛红的眸子，直勾勾地盯着某一处，好半响过后，她才重新站起身来，去衣帽间换了一套衣服，然后简单地收拾了一下，本来是想给秦樊刚打电话的，权衡了一下，才给他发了条短信，她并没有欺骗他什么，只是和他说，自己有重要的事情，需要回一趟路家，让他不用担心自己。
然后她关机，离开公寓之前，她忽然又想到了什么，重新折回去，从床头柜的抽屉里拿出了一份文件。
歆雨站在床边，看着自己手中的那份文件，心中五味陈杂。
这是秦樊刚之前交给自己的，这是她可以和路奕涵离婚的最有利的证据，她一直都不肯用，只不过是因为路世筠的关系，但是她一直都这么逃避，根本就不是办法。
今天路世筠这一通电话，更是让她确定了，既然都已经走上了这条路，哪里还能有两全其美的事情
她选择了秦樊刚，那么她就已经知道，总有一天，自己是需要去面对这些的。
离婚，其实有很多的途径，哪怕是撕破了脸，直接上诉，都是可以达成离婚的目的的，但是这一路磕磕碰碰走来，她最害怕的，最内疚的人还是路世筠。
因为路世筠，她一直都不敢太过强硬，视频的事情曝光之后，她倒是有一种置之死地而后生的痛快淋漓的感觉，李睦华打她的时候，她是疼，是生气，可是心底深处，却还有一种麻木的痛快
做错事情的人，就应该被这样惩罚，被人惩罚了之后，她就应该承担所有的一切，然后才能走得潇潇洒洒。
可是结果，还是偏离了她原本预计的轨道。
歆雨下意识地捏紧了手中的资料，澄澈的眸子里闪过一丝坚定的光芒，她回去并不是妥协的，这段婚姻走到了今天这样的局面，已经不需要任何人的妥协，只能离婚。
所以她想，如果真的有需要的话，她也应该自私一回，把这些资料拿出来
不给自己任何犹豫的机会，歆雨直接就将资料塞进了包包里，转身，快速离开了公寓。
秦樊刚结束了最后一个会议，等到所有的人离开了会议室之后，他才伸手扯了扯领结，骨节分明的长指轻轻地按着自己的眉心，习惯性地拿起自己的手机看了一眼，这才发现手机已经没有电了。
看了一眼腕表上的时间，已经是7点多了，他今天出门的时候就说了，5点下班回去，陪她吃饭，不过因为明天要赶去英国，所以必须要把一些堆积的会议和资料都处理完，倒是没有想到这么晚了。
秦樊刚推开大班椅，站起身来，正好看到季扬从外面进来。
“秦总。”
“嗯，都已经很晚了，季扬，你回去吧，明天我不来公司了，有什么事情的话，你给我打电话。”
季扬点了点头，“秦总，您之前让我去日本那边买的限量版娃娃，我已经让人准备好了，直接送到了英国去，会和司徒小姐说明，是您送的。”
秦樊刚不甚在意的样子，没什么表情地点了点头，他随手从西装口袋里找了一根烟出来，含在嘴角，刚一点燃，就又听到季扬说：“秦总，之前您让我联系的人，刚刚已经有了回复，对方表示有兴趣合作，就是想请问秦总，这个计划，什么时候进行”
秦樊刚被烟熏得微微眯起眼眸，他抬起头来，眸光深沉，嗓音低沉，“有回应了么那就等我从英国回来吧，我想先见他一面。”
他顿了顿，又举起夹着烟的手，摇了摇，“这件事情，暂时不要有什么动静，你也别让人过来d市，和他说，我要行动了，会第一个时间联系他。”
季扬愣了一下，下意识地问了一句，“秦总，是因为冷小姐么”
秦樊刚对季扬，不仅仅是上司和下属之间的关系，私下的时候，两人也更像是知根知底的朋友，所以他对季扬并没有任何的防备，这会儿季扬这么一问，他也没有打算隐瞒，吞吐了一口云雾，就点头，“目前情况也比较混乱，我不确定路世筠5年前让歆雨进了路家的真正目的到底是什么，不过不管怎么样，我觉得事情肯定不会简单，你先把b市的事情调查清楚。”
他掸了掸烟灰，“之前的那个计划，先搁置一下，我想等歆雨彻底脱离了路家，再施行下一步计划。”
“可是现在，好像是发生了很多事情，但是总感觉是止步不前的，路家的人不肯离婚，冷小姐更不可能去上诉，您之前给她的那些东西，她也不用，想要离婚的话，得等到什么时候去”
秦樊刚蹙眉，薄唇之中吐出两个漂亮的眼圈，他伸手直接捏灭了手中的烟蒂，丢进了一旁的烟灰缸里，将西装外套随意地套上身，这才漫不经心地说了一句
“她会跨出那一步的。”
歆雨还没有明白过来，秦樊刚这话到底是什么意思，又听到他忽然问：“这几天，蓝若然那边有什么情况”
“路奕涵好像找过蓝若然，她这几天一直都在公寓没有离开过，除了路奕涵，她也没有见过什么人。”
季扬沉吟了片刻，又说：“秦总，之前唐淼和我说过，冷小姐在离开英国的前一晚上，是蓝若然让她给冷小姐下了药，之后才会所以我觉得，视频的事情，应该是蓝小姐做的。”
“她做的”
秦樊刚伸手拢了拢衣领，薄唇缓缓一勾，扯出一个冰冷的弧度，他语气嘲讽，“蓝若然那个自作聪明的女人，有点小心思却不够聪明，她如果拿到了那个视频，不会有那份心思来处理我的声音，只会迫不及待地曝光，等着看别人的下场。”
“”
季扬皱着眉头，垂下了眼帘。
对于蓝若然而言，他是有自己的私心的，他一度认为，如果不是蓝若然这么用金钱去压迫人的话，唐淼当初也不可能帮她办事，逼着一个原本善良的女孩子，硬生生出卖友谊，只要是有点良知的人，心里都会过意不去，唐淼一直都在被良心谴责，如果不是因为后来自己找上了她，不是因为自己的那番话，或者她还在这样备受煎熬的过日子。
这次视频的事情一出，季扬真是恨得牙痒痒，不过秦樊刚说了，再观察一下，他也就压下了心头的火，暂时不去动她。
只是，他私下还是让唐淼换了手机号码和住址，包括她医院，他也已经找人换了，不过她那个贪得无厌的舅舅，他倒是懒得去管。
歆雨走进路家的时候，发现客厅里，整整齐齐的路家的人都到齐了。
路世筠坐在最上方，路奕涵交叠着两条两腿，一贯都是那样桀骜不驯的，在家里更是自由随性，坐没几分坐像，一手把玩着手机，一手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沙发边缘。
李睦华和路奕婷也在，李睦华的脸色不是很好，还是她第一个见到歆雨进来的，眸光冷冷的，带着嘲讽和厌恶，飞快地从她的脸上移开，然后才阴阳怪气地开腔，“我们的少奶奶，终于是知道回来了，要说啊，还是路世筠你有魄力，要不是你这个好公公开口请她回来，她这会儿还不知道在哪里呢在那个歼夫的家里么刚刚从他的床下下来的么”
“”
歆雨下意识地捏紧了自己手中的包，咬着唇，没有反驳。
李睦华的话，从来都不好听，她只需要一只耳朵进，一只耳朵出就可以了。
路奕婷恶狠狠地瞪了她一眼，那些眸光之中，除了厌恶，竟然还掺杂了几分嫉妒，歆雨一度怀疑自己肯定是看错了。
当然，她也没有时间去分辨自己到底是不是真的看错了，路奕涵已经站起身来，他英挺的眉宇微微一蹙，居高临下地看着李睦华，片刻之后，扬手就将手中的手机往沙发上一丢，机身碰到了有弹性的沙发，又反弹了回来，“砰”一声，直接摔在了地上
“妈，你别这么口没遮拦的，那是我老婆，没有我的允许，谁还能这么侮辱她”
李睦华被自己儿子这么当众一堵，脸色更是难看，她站起身来，一脸愤怒的样子，“那我还是你妈，生你养你的，就让你这么没出息，护着这么一个女人，存心和我对着干，想气死我是么”
路奕涵很是头疼，他打心眼里是不喜欢李睦华每一次见到歆雨都这么尖锐的样子，这会让他觉得自己的母亲，其实就是一个毫无休养的女人，可是她分明就是出身名门的贵妇。以前他还没有把心思放在歆雨身上的时候，他也不是太喜欢，只是以前他懒得说。
“妈，我能不能气死你，那都是看你的心态，知道你一直都不喜欢歆雨，不过我不是和你说了么我现在喜欢她的很，所以你别总是针对她了。”
路奕涵虽然是个说话很直接的人，但是“喜欢”两个字从他的嘴里吐出来，其实不算是有多么的容易，而且这个对象，还是歆雨，这对于路家所有的人来说，都算是一个不小的炸弹，尤其是李睦华，这会儿脸上的表情都已经是扭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