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二十日
镇西将军、雍州刺史、武安侯白秩回朝，入宫觐见。
在大殿中的，除了白秩外，不仅有天子白然，还有太子白稳，其余无关人等都被白然打发了下去。
“父皇，姚兴南征汉中，关中兵力空虚，儿臣多次派人刺探，今长安城中仅有数千敌军。
“大夏容不得蛀虫，明日你就出发，前往开封，河北的事，朕亲自来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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据奉刀卫的调查，冀州的贪腐不仅局限于当地，还衍生到了朝廷中来。
而地方上兼并盛行，所衍生的就是冀州的官场风气为之大变，贪腐成风，亲亲相授，官商勾结。
在白秩一边阅览，白稳就在一旁解释：
“二弟，你乃是白氏诸子中少有的帅才，所以有些事情还是告诉你好些。
例如一郡的官员，其中半成都带着亲戚关系。
这些年来，大夏连连征战，先不说先帝时期的征辽之战，数年的时间，耗费了十数亿的钱粮。
加之地方上没到灾年，豪强地主依仗朝中有人，大肆兼并土地，使得大量农人从自由农转变为佃农。
仅靠他们自己养的一些牛羊，可镇压不了偌大一个漠南、漠北。
加之六镇中多是军士，需要朝廷每年拨付大量的军费，以维持六镇的日常开支。
身为这个国家唯二的统治者，权利的掌握人，白然、白稳自然不能坐以待毙。
“这。”白秩一脸惊讶：
“父皇，非我不信，实在是太过于虚幻，偌大一个大夏，怎会没有一点钱粮。”
现在一心只想要出兵的白秩将头扭向白然，显然还是不相信白稳之语。
白秩看着惨不忍睹的大夏财政，这才明白，前两年朝廷能够支持自己攻伐关中的上书，是多么不容易。
但夏国经过数十年的发展，哪怕白氏再怎么为寒门士子留出上升通道。
头发半白的白然站起身来，一股少有的锐气散发出来，眼神坚定道：
“你皇兄说的没错，朝廷已经没钱了。”
再加上一些豪强大族隐匿人口、土地，使得夏国每年赋税逐年降低，而开支却逐年增大。
也被掌握着社会八成资源的世族近乎把控了朝政，可与预料，再过数十年，与晋国没什么差别。
这种情况，在冀州最为普遍，因为冀州人口已经快要爆炸了。
在白稳被派去邺城驻守时，曾经去到过田间，亲眼看到了在大夏繁盛的表面下，居然成片成片的百姓吃不饱饭。
如今国库里已经没有丝毫米粮，只能够勉强维系大军的日常开支，以及地方的基础拨款。
结果自己连长安都没有夺取下来。
接收到命令的白稳起身拿过几本账簿，走到白秩案前，将其递给他，示意他看看。
所以数十年承平的冀州，承载着夏国近半的人口。
放下账簿，白秩愧疚的看着为了筹措军费，不过三十岁出头，就已经有了几缕白发的白稳，为自己适才的无礼感到自责。
随后便向白稳、白秩谢罪道：
“太子，你为白秩解释一下吧。”
再有先帝动工的白沟，几乎数年的赋税全部投入其中。
且多是墙稼之民，若不趁此时机，拿下长安，待到姚兴回师，再想要夺取，就很困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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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秩走后，只剩下白然与白稳二人。
这是因为地方豪强兼并土地的原因。
而且这些年并不是每年都是丰收之年，就说靖平五年、靖平九年、靖平十四年、靖平十九年、南平二年这些年的大旱。
“父皇、皇兄，是我短浅势利，唐突了父兄，请父皇治罪。”
面对白秩的出兵请求，白然还没有说话，白稳就先出言解释道：
“二弟，非是父皇不愿意支持你进军，而是朝廷如今确实没钱没粮了。”
而地主豪强制定的税大多都没有低于五成的。
从靖平年间算起，十数年间，大大小小的战事加起来，算上征发运输辎重的民夫，耗费何止百亿钱。
之前你与高平王（白河）的伐秦之战，以及大将军（冉闵）针对晋国徐州的战事。
也就是说，即使夏国如今下达了免税的诏令，夏国百姓还是一样的贫困，因为他们是给地主豪强交税，而不是给朝廷交税。
若是要支持你出兵，必然会在其他地方削减，很容易激起大变。”
甚至还要开仓放粮。”
在白秩看来，白稳就是在忽悠自己，不想出兵而已。
“父皇，要动手吗？”
而且越是繁荣的地方，百姓生活就越贫困。
如今大夏没钱没粮，不是因为赋税少了，其中商税甚至是年年增加，而是有土地的人少了。
“皇兄莫不是匡我，大夏幅员辽阔，北狩草原，东取朝鲜，南抵江淮，西据渭水，有民何止千万，岂能没有钱粮。”
“此乃朝廷机密，如今朝廷里也就只有几个人知道，不知者不怪。”
父子三人又说了几句，白秩便向父兄告辞，准备回到关中，继续镇守。
即使夏国不像晋国，取士制度完全被世家大族把控，致使当今的晋国官场“上品无寒门，下品无势族”的畸形局面。
“唉！”白稳见白秩不信，不由得叹出一口长气：
“非是二弟不信，当初国相将收支报表拿给我看时，我也不信，但事实就是如此。
据最新的有司统计，南平二年的冀州人口是五十万户，也就是三百多万人，这还没有算上地主藏匿的人口。
“是。”
就拿当今夏国朝堂来说，近八成的官员，都是世族或豪族出身，寒门之士比例十分之低。
又看北疆府六镇，贫瘠的草原，根本就养不活超过三十万的六镇人口。
因为大夏继承了晋朝的制度，主要以九品中正取士，补充少量的察举、征辟。
庄稼歉收，有的地方甚至颗粒无收，朝廷几乎是没有什么赋税的。
摆了摆手，白然安慰道：
在数年之前得知了财政出现了问题时，就已经派出专人，甚至多次亲自下到地方探查。
最终他们知道了原因。
凡是负责冀州事务的中央官，少有没收过冀州地方贿赂的，只为了遮蔽当地的阴暗。
甚至朝中不少官员，暗地里将去冀州出差，视作“肥差”，人人争相，没有关系者不得而去，没有回扣者不得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