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的投名状。”
玄天宗话音即落，一张狰狞的血脸撞入将臣低垂的眼帘。
人头滚落，不是赵率教还能是谁，双瞳至死都未合拢。
“还不错。”
将臣脸上露出一道浅笑。
“张献忠夜袭官军，杀退中军三十余里，高阳城外伏尸无数，马蹄践踏，肉作血泥。我的诚意想来你是看到了，接下来，该你了。”
玄天宗换了一身的黑衣，站得笔直，面无表情地说道。
阴风阵阵盘旋。
将军府邸，夜鸦扑扇翅膀从上空飞过。
“你什么意思？”
将臣笑容一敛，两道锋利似淬火刀眉一压，凶气就从那张棱角分明的脸上迸发了出来。
“你真不明白吗，还是说舍不得？你这样如何能够成事儿？”
黑袍玄天宗双眼圆睁，手中之中，一抹剑气，晶莹流质一般，不住变化，凝为剑形。
剑形的边缘是深邃的黑色流质，透着重重锐利气息。
将臣沉吟了片刻，微微眯眼：“你从哪儿知道我的事情，血河老祖虽然‘德高望重’却也不可能明白我当年之事，其他人……我不信此界，有人能知晓我的根底。”
“焕心！”
玄天宗口中简单吐出两个字来。
焕心，理论上来讲，是蜀山第三代掌门。
其父母为妙一夫妇，长眉飞升之后，极乐真人李静虚避而不受，反倒是由乾坤正气齐漱溟担任了蜀山第二代掌门。
且由他来完成蜀山三千善功的大宏愿。
齐漱溟最大的功绩就是消灭了当年南疆五仙教扰乱世道，引起的蚩尤魔劫。
不过，其子焕心也被蚩尤诅咒，后来失踪。
甲子之后，焕心再次回到蜀山之时，已经被原始天魔污染。
最终还是第四代人，染尘子来解决这个问题。
不过，说来染尘子也被焕心的心魔血咒给坑惨。
往后世世代代，蜀山只能单脉相传且弟子必弑杀其师，否则当代的蜀山道统就会断绝。
玄天宗就是这个焕心血咒的受害者。
为了解除咒语，但凡是焕心曾经留下过的只鳞半爪，他与染尘子都认真研究过。
其中有一点无比古怪。
焕心失踪足足一个甲子，再回来的时候，更是时常陷入狂乱。
可到底还是有一两天清醒，这个时候，焕心就留下了很多远古时期的秘闻镌刻在蜀山锁妖塔内。
而其中就有关于将臣，古魔犼的种种生平。
正是因为对于将臣有着足够的了解，玄天宗才毅然决然改变了曾经滴水穿石的计划，选择去行一条崎岖小路，妄图最快的速度达到终点。
如果没有林动，没有将臣，玄天宗大抵只会做两件事情。
一是外出去斩魔，通过斩杀外魔，来磨砺道心，直到有一天能够彻底消灭心魔为止。
二是孤坐蜀山坐忘峰，参玄悟道，不断积累法力，直到时机成熟，心魔斩碎，强渡六次雷劫。
一举跨越天门，举霞飞升。
只是这个办法，要消耗的时光，是以千年，甚至数千年来计算。
而且最关键一点是不一定能够成功。
但如今，他有捷径可走，斩却三尸，按照计划一步步执行。
先叩天门，再寻炼魔宝剑，以求突破自身，成就大道。
后一个计划，每一步都要卡到点子上，无疑凶险了许多，可一旦成功，就能很快突破到极高的境界，完成自己的宏愿。
“焕心？”
将臣口中轻轻嘀咕。
老魔对于中古诸子百家之后这期间的出色人物，却是知道不多。
何况妙一夫妇都还是汉末龙凤劫之后才得道之人，而他们的儿子，将臣又如何会听过。
“未曾听说。”
将臣摇了摇头。
“焕心你没听过，斗战神伱总知道吧？”
玄天宗忽地又提起一个名字。
“什么，你说他是斗战神？那个剑劈血河，斩杀阿修罗王的斗战神？”
将臣悚然一惊，时光长河奔赴向尽头，万物本该归于寂灭，可有圣者不甘心。
让时光河流倒转，顺流与逆流相撞，一群后世之神明，跨越重重时空，出现在洪荒大地。
破坏神是其中一位，而斗战神亦归属此列。
这一刻将臣的脸都快扭曲了起来，貌似想起了曾经不好的回忆。
“我亦不知。”
玄天宗言简意赅。
“不过，蜀山文献记载，焕心说他曾经得到过斗战神的位果。”
玄天宗淡淡说道。
“我不相信。”
将臣眸子滴溜溜直转，却是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而是声音变得低沉了许多道。
“既然你知道我的故事，就应该知道我舍不得，放不下。”
“放不下？”
玄天宗眉头一挑，又讥讽问道：“放不下你如何成道，还是说现在的魔头神之主，将臣首领，已经能够召出犼来了吗？一个半步人仙，还能顶两大魔身？”
将臣拳头攥紧，手背负在身后，在庭院之中，来回地踱步。
“你是不是该快点，犹豫得越久就越不利。”
玄天宗越发不耐。
“……”
将臣无语。
“我给你说一个故事？”
沉默了片刻，将臣缓缓道。
“我不想听。”
玄天宗眉毛紧锁。
“……”
将臣再度被呛，说不出话来。
在蜀山锁妖塔的记载之中，有一个男人，从踌躇满志到万念俱灰。
他一度以为自己是救世主，一直到爱他的女人死了，再后来，就连女儿也死掉了。
他一度以为自己可以拯救这个世界，拯救黄帝。
最终发现，黄帝胜利的一刻，他最爱的，最爱他的都不在了。
他向黄帝请命，永镇幽土，抑或是复活女儿。
可黄帝统统不答应。
他飞上九天去求请女娲。
女娲却说他天命如此？
于是。
他就想问一问。
问一问，到底什么是天命？
他化身魔头神，散布瘟疫，把世人变化为僵尸，只是想问上一句——娲皇，到底什么是天命？
天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