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了。”
片刻过后,寒星面带笑意地回来了。
萧玄芝一个漂亮的鲤鱼打挺翻身坐起,花枝招展,袅娜聘婷地拧着藏在宽大衣袍下的粗壮腰身向寒星款步悠悠地走去。
“呔——!!!”
萧玄芝出其不意,突起发难,倏出一拳,向寒星狠狠出手。
“接!”
“嘶——”萧玄芝被刁住了手腕,懊恼地龇了龇牙。
“化!”
寒星哼哼一笑,将手臂从萧玄芝肋下抄了进去,缠腕而上,化解了她的汹汹来势。
“发!”寒星手掌立起,用掌根向萧玄芝肩窝狠狠一怼。
萧玄芝身形虚虚一晃向后倒去,却是突然单手撑地,
一个扫堂腿把寒星扫倒在地,扳着她的一条胳膊把她反着关节锁锢在了地上。
“如何?还接化发不接化发了?”萧玄芝笑得放肆。
“不接了不接了不接了,我输了,快放手——”寒星被她拧得连连告饶。
“哼。”
萧玄芝抹了抹手,意犹未尽地起身,牵起了寒星的手掌,“走,吃东西——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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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卿。朕的扇坠儿,好似是落在你这凉屋里头了。”
那人语声冷冷,盛气凌人。
“陛……下……?”萧玄芝喉头动了一动,难掩心慌。
“你道这宫中,还有几个陛下?”那人危险地眯了眯眼睛。
“嫔妾……嫔妾……”萧玄芝吓得哆嗦起来。
她是真的被吓到了。
往常,他元昊皇帝都是来这里坐一坐说两句话就走了,
她千想万想,千算万算,也预料不到今天他竟然会去而复返。
“萧卿女德典范人尽皆知,武艺高强,朕却是头一次见识——
方才的擒拿术习练得不错,能顶个出类拔萃的军中武教头了……
不、想来,武教头都不一定能打得过你。”
“陛下抬举了……”萧玄芝脚趾抓地,脸都要笑抽筋了。
余光一扫,她看见扇坠儿掉在了躺椅的扶手边。
这该死的!
早不掉晚不掉,偏偏这个时候掉!
这破扇子怕是跟她萧玄芝有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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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卿可还记得先前曾与朕说过心脉纤薄,受不得惊吓一事?
朕如今见你被吓了这一跳,倒也未曾吐出血来——”
元昊皇帝哼了一声:“果不其然!你是在装病!”
他的扇坠不是自己掉的,是被他故意撂在这里的,
为的正是要看看她萧玄芝的葫芦里到底卖得是何药。
“萧卿,你还有甚可说的么!”
元昊皇帝怒目圆睁,“欺君罔上,该当何论?!”
他倒是要看看,这个拂逆君恩的萧贵人要如何来痛哭流涕地求他。
平心而论,元昊皇帝并不是真心想要杀了她萧玄芝。
她总归是一个顶好的美人坯子,
要杀,也得要等到自己玩儿腻了,萧上将军也没用了的时候再杀。
不然,岂非太过糟蹋了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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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陛下……嫔妾……”
萧玄芝神色惶恐,泫然欲泣,眼瞅着便要纳头来拜。
元昊皇帝见将她给吓住了,面色稍霁。
却不料,萧玄芝话锋陡变。
但见她眉眼一横,学个大马金刀的门神似的横眉冷对,厉声断喝:“嫔妾跟你拼了!!!”
说着,出其不意地紧紧攥住元昊皇帝的双脚脚腕,像抽陀螺似的大力一扽,将他拖着仰面摔倒在了地上。
元昊皇帝登时摔了个仰面朝天,
皇冠也摔掉了,发簪也摔跑了,还在白日里看见了乌漆麻黑的天,和天上浩瀚灿烂的星河,险些就此昏厥过去。
他身上如今也是疼得七荤八素,恰似散了骨架子。
他堂堂一国之君,何曾见过此等阵仗?!
一时间又疼、又羞、又恼、又怒,竟是有些发懵。
饶是他元昊皇帝想破大天也想不到,萧玄芝区区一个六品的宫嫔,竟然敢这般大逆不道地摔他这个天子,堂堂的一国之君!
萧玄芝一边手脚不停地拧巴他,一边豪气干云地撂着狠话:
“你该死行瘟的!老娘早八百年前就看你不顺眼了!一直忍着!现在是忍无可忍,无需再忍了!
今天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屋外,鸟雀惊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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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欺君罔上,其罪当斩。”
萧玄芝拍了拍手,起身接过寒星递过来的长条板凳,眼疾手快地扣在元昊皇帝的两边胳肢窝底下,
旋即一只脚扎在凳子上压着,使他动弹不得。
“陛下……竟是当真要斩了嫔妾么?”
萧玄芝故意东施效颦,干打雷不下雨地抽噎两声,表情浮夸地蹙着眉头,居高临下地凝眸觑着元昊皇帝。
若不是她此刻正毫无淑女形象可言地扎着凳子,脚底下还像五指山底下的孙猴子似的禁锢着一个这般不好惹的人质,
任谁见了她这副模样,都会生出许多疼惜爱怜之情。
“你……你待如何……?!”
事态陡然生变,这下轮到他元昊皇帝手足无措了。
料想是为了防止元昊皇帝手足无措,以致手舞足蹈,难以降服,萧玄芝才特意为他预备了这么个凳子,将他手脚安排的明明白白熨熨帖帖的。
这凳子,也仿佛是为他元昊皇帝量身定做的。
身后的寒星学了两声黄鹂叫,
不多时,清月、虎子和秀儿三个,便合力将随行来的那一帮宫女宦官给绑了进来,掼在了地上。
若不是元昊皇帝亲眼所见,他死也想不到,秀儿那等纤弱的小身板儿,竟然能打横扛动两个宦官。
元昊皇帝震惊地大张了嘴,正好被寒星眼疾手快地塞上了一团手绢。
他又震惊地瞪大了眼。
萧玄芝噗嗤一笑:“放心罢,干净的,断不会害你闹了肚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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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陛下方才说得是果不其然,料想……这扇坠子可不是不慎落在此处的,
而是陛下故意而为之。嫔妾说得可对?”萧玄芝冷言冷语。
虽然她说得是敬辞和谦辞,但但凡耳朵眼睛好使的,都能够看得出来以及听得出来,
她说话的声音形状,是分明的盛气凌人,极尽威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