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类也并不都像你想象的那么坏，就像动物也不全都是好的，不是吗？”
豆子听着津的话，有些动摇了。他觉得津说的也有些道理。
“虎子啊，就是不明白这个道理，所以他迟迟不能成为逸人。”津叹了口气，又想起了虎子。
“为什么？”豆子不解，他觉得虎子哥是世界上最好的，没有任何生物可以与他相比。
“他对人类的仇恨太深了，那么深深怨恨着人类，却执着地想变成人类，又怎么会成功呢？”
豆子听了津的话沉默了许久，他不太能懂津的话，但他听进去了。
“你呢？要不要留下来？”津突然出声，豆子好像还沉浸在自己的情绪中，有些茫然地转头看他。
“留下来帮忙，虽然你还没学会易人化，但是在这里可以接触更多的人类。”津指了指之前的大院子。
“而且还都是对动物友好的人类。”津补充道。
豆子犹豫了一下，还是点头答应了。他知道就算自己再走下去，也不会有更多虎子的消息了。
“虎子到这里的时间已经是很久以前了，你跟这些小朋友打听他们是不会知道的。”
去动物收容所的路上，津跟豆子有一句没一句地聊着，豆子也从津那里得到了很多之前不知道的事情。
按照津的说法，虎子的年纪怕是比之前桥洞下一起生活的老奶奶还要大，但是因为虎子一直坚持修行的关系，他比别的同类衰老得慢得多。
从津那里豆子也知道了，如果动物修行到一定的年限还不能学会易人化的话就会死去，他们并不能以动物的形态存在太久，这是不被允许的存在。
豆子在收容所里的生活很不错，那是他从没体验过的生活。
他不必再为一日三餐发愁，晚上有松软暖和的垫子，睡在可以遮风避雨的房间里，那是他作为流浪狗根本想象不到的生活。
“有合眼缘的可以跟我说，我可以帮你们单独带出来相处一下。”津偶尔会带一些人类过来。
那些人类每次见到猫猫狗狗总会发出让津觉得耳朵刺痛的叫声。
“这只好可爱啊！”
“你看那个！好像在看我！”
“啊，这个也不错啊，好乖啊，从我们进来就一直跟着，虽然是大狗狗了……”
“啊，这个是我们的员工，并不对外开放领养！”豆子被几个人类女孩子围攻的时候，津总是能适时地出来帮他解围。
“这就是你说的友好的人类？”豆子抖了抖被揉得乱七八糟的毛发，一脸幽怨地看着津。
“其实这些女孩子，也挺可爱的吧？”这种时候，津总是会调皮地冲他眨眨眼睛。
豆子一直在收容所中待到了学会易人化，只是在豆子成功成为逸人之后，津离开了。
“别这样，人生嘛，总是充满了离别的，但离别也是为了更好的相遇啊！”
津离开的时候没有告诉豆子，他就这样自己默默离开了。
用津的话说，他要去帮助更多的动物，让他们可以顺利地成为逸人，让更多的逸人帮助更多的动物，如此循环往复，那么这世界上就不会再有流浪吃苦的动物了。
这是虎子的愿望，后来成了津的愿望，现在是豆子的愿望，而豆子希望这会成为更多逸人的愿望。
“这么多美好的回忆啊。”
豆子讲完自己的故事，戎轩不由发出感叹。
“是啊，我很感谢生命中遇到的每一个人。”
豆子双手交握放在下巴上，一副感恩的样子。
“可是这么多美好的回忆，就这么忘了是不是太可惜了？”
戎轩看着正准备对着四个大肉丸子动手的豆子问道。
“为什么要忘记？”豆子停下手中的动作，睁大眼睛惊奇地望着他。
“吃了忘岁的东西，就会忘记在忘岁里讲的故事。”卿谣将盘子往豆子相反的方向拉了拉。
“你回来这，是因为有执念，你的或者别人对你的。”卿谣看了看豆子僵在半空的手继续说着。
“我想你之所以回来这里，是因为虎子对你的执念，他不希望你一直都惦记着他，他可能觉得抹去你对他的记忆对你来说是最好的。”
豆子看着卿谣，放下了伸出去的手。
“可是我并不觉得一直惦记着他有什么不好的。”豆子的声音很平静，并没有因为这件事而生气。
“我说了，我感谢生命中遇到的每一个人，没有虎子哥，我大概早就死了，也不会度过那么一段无忧无虑的时间。”
“如果不是津，我也不会这么快成为逸人，或许最后的下场也会卡在动物和逸人之间，不上不下地死掉。”
“但是没有虎子哥，我也不会遇到津，即便是遇到了津，也不一定有机会相识，对于我来说，虎子哥是我成为逸人最初的信念，也是最终的终点。”
豆子说了长长的一段话，卿谣和戎轩都静静地听着。
“所以，如果可以，请你告诉虎子哥，我不后悔遇到他，也不后悔成为逸人，而且我一辈子都不会忘记他，他的存在对我来说是一种幸运。”
豆子说完起身走到了门口，犹豫了一下，他有转过身走到柜台边，留下了一张皱巴巴的尘界流通的货币。
没等卿谣和戎轩做出反应，豆子就已经离开了。
“最终，他还是没有尝到四喜丸子是什么味道啊。”卿谣望着消失在街角的豆子的背影，低低说了一句。
“其实，他知道了。”戎轩难得不认同卿谣的看法。
“是吗？”卿谣回过头来，看了看桌上早已经冷掉的丸子，轻轻砸了砸嘴。
“是啊，他已经知道了。”
对于豆子来说，四喜丸子的味道其实已经不重要了，在虎子对他做出永远不会兑现的承诺的时候，就已经不重要了。
豆子常想，当初虎子哥是不是早就知道了自己这次离开就再也不会回来了，所以才会给他一个那么大的承诺。
对于人类来说，一个丸子可能算不了什么，可是对于身为流浪狗的他们，那种东西几乎是不可能得到的。
当年的虎子，或许是为了给当年的豆子一个希望，一个活下去的希望，而那道四喜丸子就是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