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孩换了一副谄媚表情抬起头看着卿谣。
“可以吗？忘岁可以让我再见她一面吗？”
卿谣看着他良久，缓缓地摇了摇头。
“恐怕不行。”卿谣缓缓开口。
男孩的眼神霎时间一片死寂。
“至于这里的代价，我只是个做饭的，稍微收一点食材的费用就够了。”卿谣转过身朝着柜台里面走，同时挥了挥手示意戎轩送客。
戎轩走过去，将条凳上的小男孩抱下来，男孩站在原地看了看柜台里早已经不见身影的卿谣好一会，才转过身跟着戎轩朝门口走了过去。
“真的不可以吗？”戎轩开门的时候，小男孩又问了一次。
“代价太大了。”戎轩将门打开，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什么代价？无论什么代价我都可以！”小男孩不甘地上前一步，眼神里闪烁着期待的目光。
“记忆和身体，只能带走一个。”戎轩没有再多说，站在门边等他的下一步动作。
小男孩怔了一下，整个人都仿佛泄了气的皮球一般，他站在门口良久，最后轻轻嗫嚅了一句什么，便迈着小短腿出了门。
戎轩看着小男孩走出去直到小小的身影消失在一片白光之中才将门关上。
“谣，你拿走的是不是有些多了。”戎轩转过身看到站在柜台里，一脸似笑非笑表情的卿谣，语气里有些埋怨。
“留给他太多，对他来说也是一种负担。”卿谣颠了颠手心里指骨大小的一块色彩绚烂，其中还似有似无流动着什么东西的长方形物体。
“我这可是在做好事。”卿谣歪着头冲着戎轩笑了笑，伸手将手里的东西抛向门框上的锒铛抛去。
那是刚刚离开的那个孩子的记忆，是每个吃了忘岁食物的人都要付出的代价，同样也是岁最爱的食物。
一阵清脆的铃铛声响过，锒铛处传来一声满足的饱嗝声。
“不过这孩子的执念还真是很强呢。”看了一眼门框上的锒铛，卿谣若有所思。
“都已经是上一世的事情了，如今还这样执着着呢。”卿谣歪着头，手指绕着自己麻花辫的发尾。
“不过要不是他跟木老交易了身体，我还真的很愿意成全他去逸界再看看那个女孩呢。”
他已经以身体为交易从逸界来到了尘界，如果再想回到逸界，那就只有以记忆为代价了，可如果是记忆为代价，那么就失去了回到逸界的意义。
所以小男孩才会在听到戎轩的答案的时候显得那样的讶异而又无助。
“他，有些可怜。”戎轩看着被自己关上的门，想起男孩最后的表情。
他大概已经知道，那个叫霞的女孩已经不在尘界了吧。毕竟穿过尘界和逸界的屏障，都是要付出代价的，忘岁是记忆，而带男孩来到尘界的木老需要的是身体。
人的执念是很强大的存在，无论是人类还是逸人，一旦有了执念就有了牵挂，这种牵挂甚至直击灵魂，久久不散。
夕阳的最后一缕余晖没入黑暗，燥热在空气中逐渐消散，菜场里只剩零星的摊贩在收拾残局。
“小野！小野你在哪儿嘞？”一个女人慌慌张张地提着菜篮子在空荡荡的菜市场里奔走叫喊着。
一个约摸七八岁大的小男孩正呆呆地站在菜场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里，眼神有些呆滞。
“小野！”女人慌慌张张地从一头跑过来。
男孩随着女人的声音眼神逐渐恢复了清明，他揉了揉眼睛，看着跑过来的女人撇了撇嘴一颗颗豆大的眼泪就夺眶而出。
“看你还到处跑哈！”女人见儿子哭了心下也软了下来，拉过男孩的手象征性地训斥了几句。
男孩一边抽泣一边随着母亲拉着的方向离开，一路上，眼泪不停地往下流，任凭母亲如何哄都止不住。
母亲埋怨他，一个男子汉掉这么多泪，往后肯定是个“耙耳朵”。
男孩也不知道自己心底从哪来的那一缕悲伤，母亲不停询问他发生了什么，可他除了哭泣什么都说不出。
之前的一切就好像做了一场梦，梦醒了便忘了梦里的一切。
留给他的除了心底里那一抹悲伤，就只剩下口中那股陌生而又熟悉的清香。
就连曾经每每夜里都流连在他梦中的女孩，也随着那逐渐在口中变淡的清香弥散在漫长的黑夜里，他甚至都不曾记得曾经有过那样的梦境。
那清香的豆子，他此生再也没有吃到过那般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