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令马车内的气氛凝滞住了，一股悲意浮现，令李玉琅忍不住哭泣了起来。
“哎！”
陈氏捂嘴哽咽道：“都是俺拖累了你们父母。”
于谦摇摇头，唏嘘道：“莫要胡思乱想，若非是嫂夫人您的善良，哪里有玉琅今日，更别说那三个儿子，早已饿死街头。”
“是啊！”
李玉琅擦擦眼泪，“娘，我会孝顺你的。”
于谦看着陈氏那憔悴的模样，就劝道：“嫂子，你且睡会吧，待会到州府了我叫伱。”
陈氏嗯了一声，闭上眼睛，没一会儿就睡熟了。
……
州城的城墙上，几位将领站在城墙上俯瞰下面，见廖天成等人正押解着俘虏往城门走来。
“这些贼人真厉害啊！”
“是啊！若非是廖大人亲自来，恐怕会吃亏。”
“幸好咱们守住了城门……廖大人果然厉害。”
“不敢当，不过这些贼人太嚣张了些，竟然敢袭击州衙。”
“可不是嘛，不但袭击了府衙，连县衙他们都敢闯。”
“……”
廖天成带队押送着俘虏进城。
“大人，那些山贼被杀戮殆尽，只剩下了五六个活口，末将正在审讯呢。”
“干得漂亮。”
廖天成拱手道：“这次多谢诸位了。”
这一仗若非是援军及时赶到，他们肯定会损失巨大。
“大人客气了，这是我等分内之责，大人请。”
众人簇拥着廖天成进入了州衙，一路到了后宅。
这里有一间卧室，床榻很简单，甚至有些潮湿。
“先洗漱吧。”
一群人把水抬来了，陈氏拿着木盆准备伺候丈夫洗漱，可却被廖天成制止了。
他脱掉衣服，赤脚坐在椅子上，舒坦的呼吸了几下。
“洗漱好了再休息。”
他用冷水泼醒了一个匪首，匪首睁开眼睛后就喊道：“某乃青州山贼老大……识相的就放了某，否则某定然叫你们不得好死！”
“你的手下在城外呢！你说，他们会救你吗？”
“不会！”
青州匪首怒斥道：“你们完蛋了！等着受死吧！哈哈哈哈！”
“啪！”
他的脑袋挨了一巴掌，随即一双大脚就踹在了肚皮上。
他疼的蜷缩在一起，额头上青筋暴跳。
廖天成站在他面前居高临下的道：“我们是北海郡兵，这次奉旨剿灭山贼……你们胆敢袭扰官差，罪加一等！来人！给某拉出去砍了，记住，千万别弄错了。”
他刚转身就听到一阵哀嚎，然后一阵惨叫传来。
“啊！”
他停步侧耳倾听了片刻，然后说道：“那厮已经死了。”
这时一阵喧哗传来，一群人围拢了过来。
“廖大人威武！”
众人欢欣鼓舞的喊着。
廖天成微笑道：“本官在此承诺，此战斩获颇丰，大家功不可没，待回到家乡之后，本官会禀奏朝廷……”
众人都兴奋了，一阵恭维声响起。
“某立了奇功！”
廖天成笑呵呵的道：“某在此承诺，只要你们跟随在本官左右，定然不负所托。”
这句话令众人欢喜。
廖天成又说了几句鼓励的话，然后带着麾下离去，只留下了一地残肢断臂，鲜血淋漓，宛如修罗场。
“好狠呐！”
于谦感慨道：“不愧是大明名臣。”
“他这是要杀鸡儆猴啊！”
一阵喧闹后，众人纷纷散去，于谦却没走。
“阿郎。”
陈氏牵着马过来，“怎么还不走？”
于谦说道：“今日我在城楼看了一圈，觉着那些贼人并未离去，怕是有埋伏。”
“可咱们都到了州城。”
“州城的城门紧锁着。”
于谦指指关闭的大门说道：“这是防备贼寇攻城的举动，所以城外肯定有贼人隐藏，就等着我等进去。”
陈氏一惊，“可这里毕竟是州城。”
于谦点点头道：“可我却不愿意冒险。”
他犹豫了一下说道：“那位大佬曾经说过，大明不能缺少读书人，而我等都在为大明培养读书人，所以……我决定带着妻子和孩子离开，去寻找落脚之处。”
陈氏呆了一下，旋即红着眼圈问道：“你要去哪？”
于谦沉吟片刻，“汴梁城外有许多庄园，我带你们去，你们先住进庄园，等安顿好了再考虑其它。”
陈氏低下头，半晌才幽幽的道：“那妾身的孩子怎么办？”
“我……不知道。”
陈氏缓缓跪下，流泪道：“妾身求夫君了，留在州城吧。若是妾身和孩子无法生存，就去汴梁找你，或者……或者是去京城。夫君，妾身舍不得你啊！”
于谦的眼眶发酸，他伸手扶住她，低声道：“可你不懂，我若是留在州城，就算是我立下了大功，也会成为别人眼中的肥肉，最终难逃清理门户。我走了之后，他们才不会忌惮什么。”
“那怎么行？咱们有儿女呢！”
陈氏抱怨了一句，“你就该留在州城，哪怕是在外任职，可至少安全啊！”
于谦叹道：“我若是留在州城，必然是寸步难行。那些读书人恨透了我，稍后必然会借题发挥，而朝堂中的那些官员也会盯着我。到时候……我这辈子怕是就这样了，不可能再出头。”
这番话打动了陈氏，她松开了手，喃喃的道：“罢了，既然你决心已下，那妾身就跟你走，只是要辛苦夫君了。”
她的脸颊苍白，目光黯淡，显得格外的脆弱。
于谦搂着她说道：“你不用担心，这里距离北边近，若是事不可为，我便回家乡。”
他的眼神坚毅，让陈氏的心中升起了希望。
“对了，那个青州匪首交代了，说是有人想谋反……”
“谋反？”
陈氏愕然道：“谁？”
于谦摇摇头，说道：“不管是谁，反正咱们都不用搭进去，这就够了，至于旁人怎么斗，咱们何必掺合进去。”
陈氏点头道：“对，咱们做官只求平稳度日，犯不着去招惹是非。”
二人携手出了州牧府，陈氏突然说道：“夫君，你觉着那位廖大人怎么样？”
于谦想了想说道：“还不错，至少比咱们以往见过的强，只是太年轻了些，若是熬上两三载再来，怕是就能独挡一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