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想到追查沈老六死亡的真相，竟能顺藤摸瓜揪出这样的秘辛。
一时间气氛凝滞，众人的表情都变得有点复杂。
特别是沈老太，完全没想到自己心心念念想护着的，居然是害死孙子的罪魁祸首。
她一直以为，沈妄失足坠河是因为重伤导致的神智模糊，这么多年来，她把该恨的人都恨了个遍。
唯独没有怀疑过这一手带大的女孩。
二丫的头被扇得歪倒在一旁，她终于暴露出本性，黑漆漆的眼珠一片木然：“谁稀罕当他的妹妹？沈妄这辈子即便是死，能陪在他身边的都是我，其余人想都不要想，他是我一个人的，哪怕是死，我也不要他倒在其他人怀里！”
“就算阿妄没死，他这辈子也不可能娶你！”听见对方歇斯底里说出的这番话，沈老太被气得两眼发黑。
顾野暗暗地瞥了老人家一眼，眼神晦暗难明，带着说不出的复杂。
难道，沈妄真的是个女孩？
一切已经尘埃落定。
胖警察挡在大家的面前，态度漠然地冷待二丫：“那就麻烦你，和我们走一趟。”
所有人心知肚明。
这一去再无回来的可能。
就连一开始反对的厉害的沈老太此刻都保持了沉默，那双眼中带着难言的苦痛，她双唇紧闭，恨恨地瞪着二丫。
二丫丝毫不在意别人的目光，她在和顾野擦肩而过的瞬间，骤然出声：“珍珠这个名字只有沈妄唤过，你，不配！”
她狠狠撞向顾野的肩膀，挺直背脊跟着胖警察往外走。
背影无限落寞。
顾野一想起对方那句宁愿他死都不能让他留在你的身边，心像是被扯着般疼。
沈妄只是渴求自由，他们从没有逾矩的想法和行为，却被这些人歪解误会，直到丢了性命。
何其悲凉。
沈老太没有和他们寒暄的意思，她摆了摆手，恍惚间像是老了十几岁。
“都找到凶手了，还待在这里干什么？走吧，都走！全部都给我滚出去……”
沈老太吼得声嘶力竭。
血色一瞬间冲上脑袋。
她两眼一黑，骤然间晕了过去……
……
前脚刚把二丫送去派出所，后脚沈老太就晕了过去。
朱蕙兰火急火燎地让顾野回家把牛车套上，准备送沈老太去镇上的公社看看，这人一旦上了年纪，就怕有个好歹。
重要的是他们都怕老太太受不住这打击。
顾野把所有的恩怨抛在脑后，套上牛车就朝着村口去，谁知道在村口竟只瞧见朱蕙兰等人，他眉头微蹙，环顾四周道：“阿婆呢？”
“刚好碰见沈家那老二开车来送东西，他那四个轮子的比咱家这老牛跑得快，估摸着现在都快要到镇上了……”
顾野的心思百转千回，他表情凝重道：“行！那妈你把棉被啥的带两床放车上，我去甜水村接阿离母子。”
总算是有件值得高兴的事情，朱蕙兰的嘴角直接咧到耳根，她不停地点头：“好，我立马就回去抱被子，你等着阿！”
这大冷天的，可不能让她家的宝贝冷着。
……
沈老太一口气没上来，整个人都差点撅过去。
她再次睁开眼的时候已经在医院了，鼻息间完全是消毒水的味道，入目就是雪白的天花板。
她浑浊的老眼中还藏着疑惑，眼珠子缓慢地移动。
浑厚的男低音在她旁边响起，带着淡淡的疲惫。
“妈，你感觉如何？”
一个妈字把沈老太拉回了现实，她眼皮微颤，视线终于聚焦：“千锋，你咋来了？是他们给你打的电话，我没事，就是一时不能接受这件事，缓两天就好了……”
沈千锋面容中藏着沧桑，他坐在病床旁边的椅子上，嗓音沉沉：“那孩子死了快四年了吧？你不用管他是如何去的，算起来和二丫那姑娘关系不大，就独眼所交代的，沈妄身上的伤势，随便换个人都不可能活下来，她推不推那一把已经不重要。”
沈千锋说的话条理清晰，沈老太如何不明白这样的道理，可她不能接受。
她满嘴苦涩，后悔不迭：“当初我念那孩子是个孤儿，让阿妄对她百般照顾，如今看来，是全部都错了，不管我孙子能不能活下来，她让沈妄沉睡在河底就是不对，我没法原谅她……”
一说起这件事，沈老太的眼中泛起泪花儿，她连忙侧过脸擦去泪水，转移话题道：“还没到送物资的时间，你咋得有空来榕树村，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想老婆子了……”
沈千锋静默不语，他摸出兜里的烟盒把玩，半晌才道：“当年于曼曾经为我诞下个孩子……”
沈老太眼中的泪意还在，可惊喜就已经弥漫出来，她迫不及待地问：“真、真的……”
沈千锋眼神掠过她那不加掩藏的惊喜，面色不变：“经过多方证实，这件事是真的，那孩子是男是女不重要，只要她是我沈千锋的孩子，哪怕是个痴儿，我也认！毕竟是我和曼曼唯一的孩子，这次我前来，就是为了找她核实情况……”
“你、你的意思是她在榕树村？”
“她就是你曾提起过的，被分配到榕树村的知青廖翠翠……”沈千锋直接把话说出口。
沈老太眼中的惊喜淡去，她皱着眉头道：“咋得会是她？”
“为什么不能是她？！”
沈千锋漆黑的眉眼中藏着试探，他缓缓勾出沈老太的话头，不经意地问：“她长得像曼曼吗？”
沈老太骤然陷进那为数不多的回忆中，在她的印象里，廖翠翠其实是个不错的女同志。
前提是没有她闹出的那一档子事情。
沈老太拧紧了眉头，缓缓道：“她长得倒是清秀可爱，平时的工作也让人挑不出错处，如果非要让人说出个不是来，大概就是她的男女关系比较混乱。
按照村里人的说法，这孩子当初和自己的准姐夫关系不清不楚，和唯一的表姐相处并不融洽，再加上有偷东西的嫌疑，就被长风做主给调到农场去了……”
“噢，对了，她和知青处的那位男同志好像缔结了婚姻关系……”
最后一句话说完，沈千锋蓦地抬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