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万扬起脑袋，金黄滚圆的眼睛一眨不眨盯着乔珍珍。
“你是不是有事瞒着我？”
乔珍珍没想到一万如此敏感，故作诧异道：
“我能有什么事瞒着你？”
一万踱步到前面，面对着她倒走，歪头道：
“你不对劲哦，肯定有事瞒着我，有什么事是我不能知道的？”
人要承认自己的错误，往往不是件容易事。
乔珍珍内心一直想回避这一点。
“说不上你不能知道，只是……”她默了好一会，才组织好语言，继续道，“是我对人物的设定出了问题，思考的太片面了。”
“之前第一世，我为了凸显男主为女主报仇，所以写的一些手段，突破了正面角色的道德下线，差不多就是不择手段。”
一万没有听明白，“那有什么问题吗？”
现在的一万，就和最初的她一样，没有意识到存在的问题。
“一个男人，能够娶害死自己未婚妻的人，又是给她下药，站在道德制高点，把自己伪装成受害者的模样，在他的手段中，他不在乎道德，不在乎人命，只在乎是否达到自己的目的。你还记得第一世最后的结果吗？”
“莫玉莹死了？他为唐安宁成功报仇了？”
“不，是卫云之得到了他想要的一切。他继承了建安侯府，还利用莫卿扬走上了仕途的巅峰，之后覆灭了莫家。”
一万似乎领悟到了一点，乔珍珍所说的问题。
乔珍珍道：“现在可能很多人挺吃这种人设，好像男人为了爱，可以不顾一切的黑化。但他的所有手段，都说明他这个人阴狠毒辣，无所不用其极。我说服不了自己，这一切的行为，只是为了爱。”
“表面上，他似乎是为唐安宁报仇，但更深层的，不过是利用这一点，说服自己所做的一切都是正确的，达到自己的目的罢了。”
“所以我说过，他应该感谢莫玉莹的出现。”
一万接道：“因为莫玉莹解决掉了唐安宁。”
“是的。”乔珍珍轻轻一叹，“早期他选择唐安宁，固然是有喜爱的情感，但可能更多是怕嫡母给他找一个会不利于他的妻子。你要知道，在哪个时代，妻子这个位置都是非常重要的。他可以害死一个妻子，却不能来一个杀一个，于他自身声誉半点好处都没有。”
“如果莫玉莹不出现，唐安宁也算个不错的选择吧？”一万问。
乔珍珍客观道：“一般吧，因为是女频的书，男主的存在，更多是为了侧面印证女主的优秀，但如果你换个角度看，就完全不是那么回事。”
一万尝试从卫云之的角度来看整个故事，“……也是哦。”
“然而莫玉莹出现了，她对他一心一意，全心全意，父亲又是文官之首，板上钉钉的未来首辅。抛开性格不谈，如果你是卫云之，你会怎么选。”
“男主想报仇，想争权的话，那肯定是莫玉莹更适合他呀。”
一万认真道。
“对。但他在世人眼中，是个才华横溢的谦谦君子，甚至在婚姻上，他都选择了与他并不算相配的唐安宁，说明他这个人淡泊名利，只求灵魂上的共鸣。这会如果抛弃唐安宁，转向莫玉莹，不等于直接承认自己是个伪君子吗。”
“哇——”一万往前跳了两下，又跑回来，“这么说起来，第一世对于卫云之来说，岂不是很完美？”
乔珍珍笑了声，想了想道：
“从另一个角度来看……确实。他用十年时间，甩掉了莫玉莹与莫家，成就了自己，然后说不定最后还说，是因为莫家当初害死了他的未婚妻，立了个为至情至圣的名头。那时候他也不过才三十岁，完全可以另娶贤良淑德的名门贵女，生儿育女，简直人生赢家。至于唐安宁，就好好当她死了的白月光吧。”
“啧啧，好一个凤凰男。”一万道，“这才是你弃坑的真正理由？”
“嗯，我是写着写着，发现男主他不对劲，在他心目中，江山与美人，他是不可能选择美人的。”
“那你可以换男主呀，把韩峥提上来做男主。”
“那不就显得女主有点……”乔珍珍想着用什么词来形容。
一万道：“爱慕虚荣？势利眼？吃着碗里看着锅里？”
“……都有点吧。”
因为第一世里没有韩峥的出现。
而第二世原本的走向是报仇，嫁给她爱，又爱她，为她报仇的男人。
如果出现条件更好的男配，最后选择了男配，这实在让人很难评。
以她当初的笔力估计写不好。
而且和她心目中的故事，完全脱离了。
这种计划被打乱的感觉，实在让人很不舒服。
一万想了下那样的剧情，“那就让第二世，唐安宁配韩峥，卫云之配莫玉莹，大家都达到自己的目的，要爱情的有爱情，要名利的有名利。”
乔珍珍真情实感的想了一下，如果真这么写，整本书会是什么样。
不知道读者觉得好不好，反正她有点吃不下。
都是些什么登西。
“不说啦，都是过去的事了。”乔珍珍道。
后来她立人设时就谨慎了许多，有些不能突破的下线，还是得保持住，就算是报仇，依旧得体现人品。
坦白之后，乔珍珍觉得轻松了许多。
很多时候承认犯的错误，对于自己来说很难，而别人根本不在乎。
就像现在，一万根本没在意，甚至都没有嘲笑乔珍珍两句，它关心的点在于，“那刚才，卫云之真的是在暗示你喽？”
“我又不聪明，他说的那么隐晦，谁能听懂。”
“对哦，莫玉莹是个草包呢。”一万道，“那后面剧情该怎么发展呀？你对他又不喜欢，我们不会去害唐安宁，肯定不能让他把自己塑造成受害者了。那他会正常和唐安宁完婚吗？”
“可能会，可能不会。”
“你这说的都是什么废话。唐安宁可是女主呀，既然从前卫云之主动和她订婚，还是看好她的吧。”
“你要知道这是古代，婆婆磋磨死媳妇容易，媳妇要斗赢婆婆……”乔珍珍摇摇头，“没点金手指，还真是不好办，而且唐安宁的娘家不给力啊，他爹才几品官来着？”
“不记得了，反正不大。”一万歪了歪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