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吧……”
忍耐到了极点的林恒真，再也无法忽视背上传来的奇异酥麻，他一边懊恼自己竟然会答应这种要求，一边转过身。
衣服重新遮住了腰腹。
转身瞬间传来的眩晕让他一个踉跄，回过神时，林春温已经扶住了他。
架着比他高一个头的林恒真，林春温有些费劲地撑住他的身体。林恒真的头微微垂下，声音嘶哑疲惫的在林春温耳边响起：
“谢谢……我自己可以。”
说完，林恒真就想自己站起来。
有些模糊的视野里占据着一抹雪白，他头脑晕沉，过了会才意识到，那是因为白裙宽松，笼罩不住少女过分纤细的身体。
……即便在这沉沉无光的黑夜里，也仿佛细腻生晕的雪白胸膛。
林恒真猛地站起身，不知道是不是被击打过头部的原因，更强烈的眩晕袭了上来。
他突然的动作险些让林春温摔一跤，林春温搀着他的手臂，感觉掌心下滚烫柔韧的皮肤几乎要生出汗来，林春温忍不住扶得更紧了点。
他收紧的手引得林恒真脸上热意更甚，他捏住林春温搀着自己的手腕，低声说：
“好了，就这样吧……我自己来，你该走了。”
林春温没有松手，林恒真看似迫使他松手，但其实根本没有使力。
“……我怎么找你？”
到底还是怕被听出来，林春温唯一能做的就是尽量小声。但即使再怎么小声，在月光如流水泻下的巷子里，他的声音也流进了林恒真耳朵里。
低哑到有些不像女生的声音，也许这就是为什么少女不喜欢说话的原因。
林恒真想起他躲闪自己目光的样子，心里突然涌起怜惜。
是对自己太自卑了吧？就像他一样，只敢在不见天日的角落里生存。
面对弟弟时，心里时不时产生的那种“要是没有他父母也许就不会出事”的想法，让他更加唾弃自己的软弱和卑劣。
弟弟才七岁，自从被收养后就乖巧得让人心疼。
第一次生日时，父母给他送上的手工巧克力，他却悄悄放在了自己桌上，像讨好主人的小动物一样。
“哥哥随便用我的东西吧，我的就是哥哥的。”
“哥哥不要伤心。”
还有……父母出事后，伤心到自残的弟弟，也是这样沉默地躲避自己的目光。邻居的闲言碎语，还有他没办法走出来的心结，都让弟弟伤心了吧。
……不知道为什么，在面对少女的时候，林恒真总是忍不住想起自己的弟弟。
做完这个活就回家看看吧，和弟弟说清楚。
他回过神，对沉默的少女说：
“我一般就在这里，如果你要找我的话。”
看着少女点了点头，他忍不住叮嘱道：“太晚了别来……这边很乱。”
少年的声音低沉入水，林春温松开手，点了点头。他没有再继续耽误下去，推门离开了这条小巷。林春温手心都是汗，沉浸在犹如劫后余生的庆幸中。
背后，林恒真晦暗不明的目光落在他的身上。
再次挤过拥挤喧嚣的人群后，林春温站在街上，有点茫然地思索了下。
肚子里适时响起声音，提醒林春温他已经十个小时没进食过了。他一边往家走，一边挑了个路边的面馆吃东西。
他掏出口袋里的钱，这裙子的口袋太浅了，还好钱没有丢。
除去今晚十二块的晚餐钱后，他明天只剩十八块了。家里能藏钱的地方他都找过了，都没有。
找林恒真要吗？
在林春温垂目思索的时候，叔叔端着面条上来了。走之前，他笑呵呵地看了眼林春温放在地上的高跟鞋：
“哟，这个小凉鞋好看啊，就是不好走路是吧？”
林春温下意识地瞥了眼高跟鞋，细细交叉的带子上镶嵌着黄色水晶，在老旧白炽灯下也璀璨夺目。
他先是随便应和了声，面条入口，林春温的手突然顿住了。
——他可以把这个鞋子和裙子卖掉。
反正，他才刚穿不是吗？
——
站在下午才来过的商场面前，林春温拎着高跟鞋，在保安微妙鄙夷的目光下进入了商城。
没费多大力气，林春温就找到了下午买衣服的那家店。
里面的店员几乎是一眼就看到了站在门口的林春温，眼尖地认出了身上那件属于他们店内的产品，笑容不禁更深了点：
“您好。”
然而当林春温走近后，他脸上的笑容不禁僵住了。
林春温举起手上的高跟鞋给她：
“请问可以退吗？”
接下来的事情就理所当然了，再三询问林春温是否有什么不满意后，在林春温的坚持下，店员无奈地答应为她退货。
虽然他以林春温穿过之后不好再行售卖为由，砍了价，但合在一起，也是小一万了。
“……抱歉，我们必须有小票作为凭证。”
林春温皱起眉，他看向那个店员：“可是我下午才在这，你应该还记得我。”
对他的性别心知肚明的店员，自然对他印象深刻，但——
“很抱歉，这是店里的规矩，没有小票我们办不了这个程序。”
得到这个结果后，林春温皱起眉，努力回想小票在哪。他们当时买完后，是戚宗付的钱，小票好像被他顺手揣进了兜里。
回忆起这幕后，林春温不再耽误，对店员道了谢就往外走去。
H市是一个夜晚很繁华的城市，很多男男女女走在街上。不过十几分钟，林春温就收到了好几个隐秘油腻的注视。
他皱起眉，加快了脚步。
好在他的家并不算远，回到有些破旧的小区楼下，林春温绕过堆在墙角的垃圾，从门外养的多肉底下掏出备用钥匙。
打开门，陈旧整洁的家具伫立在黑暗中，静静迎接着他们的小主人。
林春温几乎是下意识地叹了口气，换了鞋子坐在沙发上。
沉沉的疲倦涌上来，在眼皮合上前，林春温想，睡一会再起来换衣服，接着就失去了意识。
等他再次醒来时，是被照在眼皮上的阳光唤醒的。
林春温一惊，才发现自己不知不觉在沙发上睡了一晚。他浑身酸痛，嗓子还有点痒，像是感冒了。
林春温看了眼墙壁上的时钟，松了口气。还好，他还有半小时。
从家里到学校走路要十几分钟，林春温进卧室换了身衣服，背起书包往学校走。
关门前，他看了眼家中紧闭的两扇卧室门，脑海中不期然掠过一个身影。
不知道林恒真还会不会回来。
“咔嚓。”
早自习的班里依旧是那么吵闹，林春温回到自己位置上坐下。他看了眼，教室最后一排有个空位，戚宗还没有来，不过也不奇怪。
这位小少爷哪天要是能按时到学校才叫人惊掉下巴。
林春温没有多想，拿起书看了起来。陌生又熟悉的知识并没有难倒林春温，他可不想出现连自己的作业都完成不了的情况。
即便过几个他就要死了，那也是到时候的事情。
他认真看着，不知不觉就入了神。当他再次回过神时，是被突然撑在桌子上的手打断的。
教室已经变得很安静了，历史老师站在讲台上，无奈而忍让地在台上整理书本。
戚宗站在他的桌子前，见林春温抬起头，立马发问：
“你怎么回事？昨晚去哪里了？”
林春温没有马上回答他，目光在戚宗的脸上游移了一瞬。戚宗也感受到了他的注视，阴恻恻地咬牙：“我昨晚在那打架，你倒好，跑的很快嘛。”
林春温收回视线，翻动着书本：“你们打起来了，我害怕，就先回家了。”
戚宗看着他一脸淡定，忍不住磨磨牙。
他现在这么生气，旁边的同学都静若寒蝉不敢说话，也就林春温一脸不咸不淡的样子，真是叫人气得牙痒。
他才不信这人是害怕了才跑的！
戚宗还想再说些什么，林春温打断了他：“有什么事情下课说吧，现在上课了。”
他看了眼讲台上的老师。
讲台上的历史老师简直热泪盈眶，冲林春温投去了感激的目光。
以前没看出来，这个小同学，不光学习成绩好，还这么善解人意。转瞬他又有点担忧，戚宗背对着他，他看不到戚宗脸上的表情，但公然这么让大少爷下不来台……
在历史老师隐含担忧的目光中，戚宗不知想到了什么，盯着林春温，突然笑了：
“行，给你个面子，下课再说。”
全班同学都先是震惊地看向坐回位置的戚宗，然后再敬佩地看向位置上淡定自若的林春温。
牛！太牛了！不愧是用成绩赚学校钱的补贴生，现在居然连大少爷都收服了。
林春温没有管周围同学的眼神，自顾自翻开了历史书。
历史老师也回过神，跟着翻开教材：“好的同学们，让我们翻到书的……”
才下课，没有等戚宗催促，林春温站起了身，冲戚宗说：“我们出去说吧。”
戚宗盯着他，不知道在想什么，没有反驳他，居然率先走出了教室。
林春温跟着他，来到了没有人的活动教室里。
才进门，戚宗一伸手，“嘭”地关上门。
他顺手将林春温甩到门上，一手撑门，捏住林春温的下巴：
“说吧，你要跟我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