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夜，有人认罪伏法；这一夜，有人抱着话本子睡得香甜；这一夜，有人搂着小毛团含泪说了半宿的悄悄话。
这一夜，丞相大人辗转反侧难以入眠。
第二日清晨，清冷尊贵的丞相大人看着被自己弄脏的床单沉了脸。
白术去给褚烨收拾床铺的时候，惊讶的发现自家大人的床单竟不翼而飞。
他疑惑的看了看沉着脸洗漱的褚烨，话音在舌尖儿转了几转，终是没有问出口。
他快速拿了新的床单铺上，利落的退了下去。
直至到了宫中太和殿前，褚烨沉得滴水的脸色才慢慢的恢复过来。
上朝的钟声响起，众朝臣一同往大殿里行去。
巩知遇远远的对着褚烨点了点头，褚烨淡淡颔首后，一马当先的入了殿。
沈元昌昨日与刘美人儿春风一度，灰黑的脸上此时带着餍足后的惬意，他淡淡扫了眼下面的文武百官。
在看到站在队尾的刘美人之父，屯田郎中刘芳时顿了顿：那刘美人儿在宫里做了半载的粗使宫女，才被自己慧眼发现。
也合该给这刘芳一个机会，看看他是否也如同她那如花似玉的女儿一样，略微普通的外表下，有着让人让人欲罢不能的极品手段。
春英甩着浮尘，尖着嗓子道：“有本启奏，无事退朝。”
乔天良看了看众人，上前道：“皇上，臣有本奏。”
沈元昌看了看笑眯眯的乔天良道：“乔爱卿，什么事说来听听。”
乔天良恭敬道：“皇上，三日后便是清明祭祖的日子，崇明寺早已打理妥当，这是当日祭祀的流程，还请皇上过目。”
春英含笑接过乔天良手中折子，交与沈元昌。
沈元昌看了看道：“如此甚好，乔爱卿事必躬亲，赏！”
春英接过侍从手里的玉如意，笑容满面的交到乔天良手里：“恭喜乔大人得陛下赏。”
乔天良接过，微微躬身：“多谢春英大总管。”
沈元昌看着乔天良笑眯眯的谢恩退下，又看了看远处躬身站着的刘芳。
思虑半晌道：“此次修缮崇明寺，侍郎杜仲、功不可没，赏工部侍郎杜仲五百两白银，赏奉常秦淮三百两白银，擢工部刘芳为工部员外郞。”
此话一出，众臣心里一惊：这杜仲和秦淮修缮崇明寺跑上跑下，测量修改，群臣有目共睹，这刘芳嘛……
倒是听说刘芳那在皇后宫里侍候茶水的女儿，前几日得了陛下的宠幸，如今圣眷正浓。
杜仲和秦淮只得了文银，那什么也没干的屯田郎中刘芳，竟提升了官职。
群臣面色淡淡，心中不禁暗暗思量自家之中有无少女可送入宫中。
褚烨站在队首，听着一瞬间寂静下来的朝堂，薄唇淡淡的勾起一个嘲讽的笑来。
杜仲、秦淮和刘芳出列，三人一同领旨谢恩。
沈元昌淡笑着摆了摆手：“三位一心为国，忠心耿耿，朕心甚慰。”
杜仲和秦淮垂目不语，刘芳却是激动得身体微微颤抖，他上前一步，语无伦次的道：“微臣谢主隆恩，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入宫半载的女儿突然梢话出来，说自己得了皇上青眼，刘芳还不敢相信，毕竟自己的女儿长相平庸。
如今看来，女儿所言非虚。
竟连自己也跟着平白升了一级。
杜仲和秦淮互看一眼，顿了顿一同道：“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沈元昌笑着点头：“众爱卿平身。”
沈元昌看着诚惶诚恐的刘芳，便想到宫里那什么都依着自己的刘美人儿，不禁龙心大悦，他清了清嗓子笑问道：“众爱卿可还有事要奏？”
巩知遇拿着笏板出列，高声道：“皇上，臣有本奏。”
沈元昌看着巩知遇，微微皱起眉头：“巩爱卿，何事启奏？”
巩知遇躬身道：“启禀皇上，七皇子沈岚康对府中官家女许娇之死供认不讳，已经签了认罪书。”
沈元昌闻言，浑浊的眸子里闪过惊讶之色。
他看了看下面一脸沉痛的沈岚忠和沈岚德，又看了看神色自若的恭亲王沈岚青。
沈岚德跪倒御前，痛苦道：“父皇，是儿臣不好，没有照顾好七弟，自打母妃去后，七弟每每郁郁寡欢，借酒消愁，才会犯下如此错事。”
沈岚德抬起涕泪纵横的脸，眼里带着恳求，他颤声道：“父皇，是儿臣没能顾好七弟，您若要罚，便连儿臣一起罚吧。”
沈元昌看着沈岚德肖似郁妃的脸，难得的忆起郁妃的好来。
想到那个善解人意又温柔体贴的女子，沈元昌终是忍不下心，他顿了顿道：“小老七最是心孝，想也是一时糊涂……”
“父皇！”
沈岚策看着动摇的天盛帝上前道：“父皇，沈岚康私自带官家女出教坊司，对其凌辱虐待致死，后又怕事情败露，将府中知情人，大丫鬟海棠溺死在府中天井。”
他看了看跪在地上的沈岚德道：“如果说虐待致那官司家女死亡是一时糊涂，那么推无辜丫鬟海棠落下水井，致其溺亡，又该怎么解释。”
沈元昌看了看地上的沈岚德，又看了看巩知遇。
巩知遇忙将沈岚康的认罪书双手举过头顶：“皇上，这是七皇子沈岚康的认罪书。”
春英看了看皇上面色，上前接过了认罪书，递给沈元昌。
沈元昌接过认罪书，在看到钱东将丫鬟海棠推入天井的时候，一把将认罪书扔在身前长跪不起的沈岚德身上。
“你自己看看，他干的好事！”
沈岚德拿起认罪书，一目十行的看了起来。
众人只见沈岚德挺直的背，慢慢的弯了下去：“父皇，儿臣竟不知，七弟，七弟他……”
沈岚德泣不成声，深深叩头下去。
沈元昌看了看面色各异的儿子们，又看了看下面的一众臣子。
沉默半晌后，颓然道：“传朕旨意：七皇子私德败坏，致人死亡，即日起褫夺封号，抄家流放宁古塔，由丞相褚烨带领大理寺联合执法，不得有误。”
褚烨和巩知遇向前一步：“微臣遵旨。”
众大臣一脸淡定的眼观鼻、鼻观心，心底却震惊得彻底。
谁人不知这沈岚德、沈岚康兄弟二人同属太子一脉；如今皇上当众拿沈岚康开刀，怕是心中对太子早已不满。
有心思活络的，心底早已暗暗下定决心：一会散朝的时候，去五皇子沈岚策的身前美言几样句，争取先留个好印象。
春英看了看众人，又看了看沈元昌，见沈元昌微微颔首，他浮尘轻轻一甩，再次出声：“有本启奏，无事退朝。”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