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准确的来说，我们论坛里所有围观的人，都是施暴者。每一个人，都是杀死魏珍珍的凶手。”
白殷回忆当年的情况，闭上眼睛，仿佛不是很愿意回忆曾经的事。
他吐出一口气后说：“我对魏珍珍的生活无法感同身受，也不知道她为什么发那些帖子。我当时也年轻，因为宓宓不开心，就莫名对她有敌意，在论坛里跟风起哄……”
白殷和秦宓从小青梅竹马，他暗恋秦宓多年，和秦宓从小就是同学、同桌。
一直到高中，他和秦宓依旧是同桌。
秦宓把他当成了“闺蜜”，他们之间几乎是知无不言。
秦宓第一次来大姨妈，是他给秦宓打掩护，还是他为女孩去小卖部买卫生巾。
白殷从小长得白白净净，瘦高英俊，是白家唯一的继承人，追他的女孩从中学开始就多不胜数。
可他眼里从来没有其他女孩，满心满眼都是秦宓。
少男少女们的思维总是开阔，白殷一直以来都被误会是同性恋，是女孩的gay蜜。
他被误会从来不解释，被女孩们乱拉CP，也是默认一笑置之。
因为他担心自己澄清性取向后，秦宓就疏远他，不再跟他透露心事。
秦宓喜欢上斐舟，并高调倒追，找他要了不少法子。
斐舟没有父母，从小被爷爷奶奶拉扯长大。
暑假不仅要勤工俭学，还要照顾两位病重的老人。
暑假时，秦宓为了能追到斐舟，放弃了夏令营的机会，拉着白殷一起去找斐舟。
斐舟白天晚上打两份工。
白天去餐厅打工，晚上回家做廉价程序员，帮公司做一点外包活。
白殷帮秦宓查到了斐舟的现状，并且带她去斐舟工作的餐厅。
他们找到斐舟时，斐舟正在餐厅里端盘子。
秦宓不敢过去打扰，也只敢远远看着。
她对白殷说：“阿殷，你说我要怎么做，才能让他觉得我不是故意出现，而是我们之间的缘分呢？”
白殷老实说：“你只要出现，他就会觉得你是故意的。”
秦宓喜欢斐舟的事已经是全校皆知。
这就导致斐舟在学校被多番刁难，斐舟也警告过她，让她离自己远一点。
白殷看秦宓一脸失落，虽然吃醋，可他还是心软道：“这样吧，我帮你。”
白殷特地策划了一场可以让秦宓近距离接触斐舟的计划。
他知道斐舟爷爷奶奶喜欢去他家超市买菜后，特地自掏腰包，搞了个全城活动。
斐舟爷爷奶奶去超市购物时，被内幕抽中了100斤大米，同时中奖的还有其它500名用户。
大米奖品不包配送，需要中奖者在统一时间和地点去领取。
斐舟陪同爷爷奶奶去领取地点排队，轮到他们时，斐舟发现派送大米的小姑娘是秦宓。
秦宓看见斐舟，不由自主地露出一排白牙齿，笑着说：“斐舟！也太巧了吧？我在白殷家超市勤工俭学，居然能遇到你！”
秦宓天真的以为，斐舟看见她也在勤工俭学，会拉近彼此的距离。
可她压根不知道，斐舟十分厌恶她这种勤工俭学的行为。
斐舟认为，她这种人来勤工俭学，就是占用了普通的资源。
普通人勤工俭学的钱可以救命，而她勤工俭学仅仅只是为了体验生活。
斐舟对秦宓一如既往地不满意，他皱了皱眉头，淡声道：“巧。”
斐舟奶奶问他：“舟舟，这是你同学吗？”
斐舟点头：“嗯。”
秦宓殷切地帮助他们把大米抬上拖车，又叫了白殷来帮他们把剩下的大米送了回去。
送他们回家，秦宓才知道斐舟家的条件到底有多差。
斐舟家住在老旧的筒子楼里，没有电梯，楼道里是肮脏的墙面，墙皮脱落斑驳，贴满了广告。
厨房在入门处的走廊里，四家人共用。
因为常年做饭，导致走廊里墙面发黑，充斥着一股油烟味。
推开门进去，里面居然是一个小单间。
最里面摆放着一张小床，床旁边有一张小书桌。上面堆满了书籍和一台破旧的电脑。
靠门处还有一张床，是斐舟爷爷奶奶的休息之处。
挨着第二张床旁边，搭了一张简易小方桌，是全家人吃饭的地方。
房间逼仄，只开了一扇小窗。
一百斤大米居然都没有可以放置的地方，最后全都堆在了走廊里。
等从斐舟家里出来，秦宓的心情非常复杂。
她问斐舟：“学校每年给你那么多奖学金，你为什么不换一个好点的房子住？这里……住久了，人会生病吧？”
这个提问斐舟并不意外，他勾了勾唇角，冷笑着说：
“是啊，如您这般的大小姐，恐怕不知道，我们作为被学校特招进来的贫困生，每年因为享受了免费的学习资源，即使拿全校第一也只有几千元的奖学金。而这些钱，也刚刚够我爷爷奶奶吃药。
您也不会知道，我的能力虽然不差，可因为是高中生的身份很多人不愿意给我活儿。
我努力勤工俭学赚来的钱，也只够在学校的伙食费。你想跟我谈恋爱？抱歉，恋爱这种高消费，我真的消费不起。”
一番话像是针一样扎在秦宓的心里。
之后秦宓去求父亲，东一校董事会在第二学期就给贫困生们涨了奖学金，从一学期几千，涨到了几万。
可即便如此，还是不够斐舟消费。
爷爷奶奶年龄大了，做了手术之后，自费药成本高昂。
光靠他的奖学金和勤工俭学的钱，压根没办法给爷爷奶奶换环境生活。
高二的时候，秦宓为斐舟做的一切，被其它男生知晓。
他们因为嫉妒，整蛊斐舟的手段日益增加。
斐舟在洗澡时消防通报响起，他以为澡堂走火，裹着浴巾跑了出来。
等到了外面，一群男生起哄将他浴巾拉扯掉，他就这么被拍了照，发到了校园论坛里。
虽然照片很快被老师们删掉，可还是在一些群里小范围传播。
这件事给他的屈辱之大。
秦宓知道后，在他家小区楼下等了一整夜，就想和他道歉。
可斐舟压根不见她。
之后，斐舟又遭受多次校园暴力。
在学校门口被套麻袋揍，自行车被拆散架，更过分的是，他家门口被泼红油漆……
爷爷奶奶因此事先后住院。
斐舟忍无可忍，去找秦宓，让她离自己远一些。
而秦宓因为被白殷保护得太好，对这些一无所知。
知道真实情况后，秦宓非常抱歉：
“对不起斐舟，我不知道我对你的喜欢，给你带来了这么多麻烦。对不起……以后，我会消失在你的世界里！”
从那天之后，秦宓转了班，再也没出现在斐舟的生活中。
为了补偿斐舟，他爷爷奶奶的医药费，秦家全都一力承担。
只要斐舟爷爷奶奶是在南川医院看病，都会有人帮忙结账买单。
秦宓因此郁郁寡欢，白殷便陪着她去旅游、游戏，陪伴她慢慢走了出来。
可是不久之后，秦宓听说斐舟和魏珍珍来往密切，觉得自己不如魏珍珍，因此抑郁焦虑，只能靠药物维系睡眠。
魏珍珍被挂论坛，他为了给秦宓出口气，披着马甲去论坛里，和所有起哄的同学一样，起哄魏珍珍“有神经病”。
再之后没多久，就听说魏珍珍自杀了。
魏珍珍在论坛里写了一封遗书，她说，当初在论坛里留言的每一个人，都是杀她的凶手。
魏珍珍死后，校园暴力她的那几个富二代，没有任何实质性的损害。
他们只是被通报批评，休学两个月。
风头过后，他们又返回学校继续学习，学校也回归风平浪静。
仿佛那个自杀的女孩从未出现过。
白殷一直记得魏珍珍，就是她对那个女孩的遗书记忆太深刻了。
他也很后悔在论坛里留言起哄，成为了诸多“凶手”中的一人。
这件事他一直耿耿于怀。
白殷看着叶尤，叹息道：
“如果斐舟是因为魏珍珍想报复我，那他冲我来，为什么要伤害宓宓？她是无辜的！”
叶尤听到这里，大概能拼凑出一个大概了。
她又问了一个很关键的信息：
“当初伤害魏珍珍的那些富二代里，有没有对和秦宓有过关系的？”
白殷摇头说：“没有。宓宓不是很喜欢那群人。她很讨厌那些纨绔子弟，几乎不与他们往来。宓宓很讨厌和这些人往来，也很排斥他们因为秦伯父去追求她。”
叶尤继续追问：“我说的关系，不是要好的关系。就是有没有什么联系？譬如，过节？”
白殷想了想，才又说：“唯一的联系是，追过魏珍珍的那个富二代，也追过宓宓，这算不算过节？”
听到这里，叶尤几乎可以确认自己的猜测了：
“当年斐舟被人吊在废弃大楼，根本不是因为秦宓追求者的报复。而是斐舟和魏珍珍的自导自演。
在秦宓摔断腿后，魏珍珍就自杀了。她自杀情绪崩溃，被欺辱是其中一个原因。让她情绪彻底崩溃的，应该是她没想到会害得秦宓失去一双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