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义明心里咯噔一下，忙问道：“夫人还有何事，吩咐老奴去做便是— —”
“你做不了，赶紧带二小姐走，别耽误我正事。”胡秀儿不耐烦摆了摆手，脸色很不好。
马子明这个狗娘养的，看戏竟然还敢招妓。
招的还是唱旦角的男童，听那声音，最多也就跟顾清秋这般大小，十一二岁连声音都没变呢。
真他娘的荤素不忌，无耻下流！
难怪能干出勾引自己表妹私奔的丑事，管不住身下二两肉的男人，狗都不如。
就这还想娶顾家大小姐，做他娘的青天白日梦去吧！
不好好教训他一顿，她就不姓胡。
顾义明意识到胡秀儿听出来隔壁在做什么勾当了，再一想也是自己老糊涂了，夫人可是嫁过人的，怎么会听不出来隔壁那些个响动是怎么回事。
虽说京城纨绔子弟都这德行，出来玩的时候叫来几个眉清目秀的男旦，过来陪着喝酒划拳，说点荤话，动点手脚。
只要不真刀真枪脱个精光，算不得什么，旁人听了，也只会说一句风流本性。
但是马子明正在跟大小姐议亲，昨儿在长公主府还闹出了那么大的乱子，竟然还不知道收敛。
可见其平日的放纵形骸，浪荡任性。
大小姐嫁给这种纨绔浪荡子，这辈子算是毁了！
但这事儿吧，他们又能怎么管？
夫人总不会冲过去打姓马的一顿吧？
姓马的还不是大小姐的姑爷呢，两家还没正式议亲，闹大了不太好吧？
胡秀儿不肯说，顾义明不肯走，隔壁的动静越来越不堪入耳。
“你不走我走，”胡秀儿作势要走，顾清秋嘴里的肉还没咽下去，就赶紧跟着起身，连声嚷道：“我要跟着嫂嫂，嫂嫂去哪儿我去哪儿。”
胡秀儿用手指抹掉顾清秋嘴角的油，笑着拍了拍她的头。
“嫂嫂有个宝贝被大耗子偷走了，去抓耗子，你跟着不方便。
听话，跟明管家先回去，明儿我得空了带你去我铺子里转转，请你吃卤肉。”
顾清秋顿时高兴了起来，满脑子都是明天还能来找嫂嫂玩。
顾义明见胡秀儿执意如此，只得先带顾清秋回去，但还是留下了两个护卫保护胡秀儿。
胡秀儿出了包房，就在万家园里四处转悠。
两个护卫跟在她身后，看着她把偌大一个园子转了个遍，听了小曲，看了杂耍，最后也不回包房了，就坐在院里的散座看戏。
还跟着旁边的人吆喝叫好，让他们换了铜钱，大把往戏台上扔。
看的两个护卫一脸懵，搞不懂夫人到底想要干什么。
胡秀儿一边看戏，一边留意马子明包房的动静，看到马子明一步三摇晃从包房出来，胡秀儿忙对两个护卫道：“我去下茅厕。”
两个护卫愣住了，这他们怎么跟着？
胡秀儿去茅厕就是为了甩开他们，好冲马子明下手。
天色暗沉，似要下雪。
穿着一身杏色长袍的马子明，衣襟有些凌乱，脸色通红，一身酒气朝东南角茅厕走去。
不同于戏台那边的人声鼎沸，后院很是安静，尤其在穿过被房屋遮挡处时，很是阴冷。
马子明不由打了个寒噤，眯着眼睛看着前方挂着红灯笼的茅厕。
觉得通往茅厕这条小道两侧的灌木丛里，仿佛藏着静静蛰伏的凶兽，下一瞬就要扑上来撕咬他。
莫名诡异，充满了危险。
他忍不住想退后，可喝了太多酒，被尿憋得实在难受，加上前院戏台似乎唱到了精彩处，喝彩声不断，很是热闹。
他便觉得自己刚才那个念头实在荒谬，这可是戏园子，到处都是人。
这些灌木丛不过到他膝盖那么高，能藏什么东西。
他啊，真是自己吓自己。
马子明摇摇晃晃继续朝前走，眼看离茅厕只有一丈来远，尿意不由更加汹涌，让他忍不住想加快脚步，赶紧一泻千里舒舒服服。
可脚下突然一绊，身子不由直直朝下倒去，还是脸着地。
马子明慌乱地挥舞着双手，试图撑住地，挽救一下自己的头脸。
却不知怎地，手撑的地方滑溜的很，非但没撑住，反倒让他摔的更结实。
鼻梁骨似乎都摔断了，疼的他眼睛一下子模糊的不成样子。
眼泪和鼻涕不知哪个更先出来，嘴里还有些发腥，也不知是磕破了嘴还是磕坏了牙，疼的他喊都喊不出声。
正当马子明以为是自己倒霉，不小心摔了时，眼前突然有什么东西兜头罩下，视线一下子变得黑漆漆。
马子明吓得刚要大叫，后背上就挨了重重一拳，那股剧痛让他觉得自己的心都被打出来了。
疼的他喘不过气，到了嘴边的喊叫声也一下子泄了力。
紧跟着臀上被重重踹了一脚，若不是身下的路上铺有鹅卵石，他觉得自己都要被踹进地里去了。
还不待他有所反应，一记又一记重拳就跟雨点一样不停砸落在他身上。
打的他恨不得哭爹喊娘，跪地求饶，可还不待他喊出声，拳打脚踢忽然消失了。
有脚步声传来，有尖叫声传来，马子明听到有人喊。
“来人，快来人，有客人摔倒了！
马子明急忙拼命呼喊，“救命，救命，我快被打死了…….”
他的叫声很是凄惨，把原本往前院跑着报信的伙计吓的脚下一趔趄，摔了个屁墩。
腿软脚软身上疼，根本爬不起来，只得扯着嗓子喊同伴。
与此同时，揍完人就跑的胡秀儿，已经冲到了不远处的女茅厕里。
迅速放下提在手里的靴子穿上，整理好衣衫，扯了扯袖子，藏好揍人揍的发红拳头，不紧不慢上了个茅厕，回前院包房看戏。
马子明获救后才发现，遮挡了他视线的不是旁的东西，而是他自己的袍子下摆。
被整个掀翻起来，把他的头扣住了。
而他的嘴之所以那么疼，是因为他的门牙摔断了两颗，被人搀扶起来后，还吐了口血出来。
戏院老板见马子明伤的如此重，又一口咬定是遭人背后偷袭，不敢轻慢，立刻派人请了五城兵马司的人来。
等巡街捕头赶来时，马子明鼻青脸肿，嘴唇也翻了起来，疼的大呼小叫，哭天喊地，看上去十分凄惨。
但是经过脱衣检查，却并未在他身上发现所谓的伤痕，倒是发现了几处暖昧的抓痕。
第一个发现马子明的小伙计，也说当时就看到马子明一个人在地上趴着，并未见到他人。
最重要的是，马子明倒下的那块，除了他一个人的脚印，并未发现有绕着他走动的脚印。
所以，捕头忍不住怀疑马子明是喝多了，摔的太重，犯了癔症。
马子明疼的半死，又气又恼，忍不住大骂道：“你这个蠢货，小爷现在还疼的这般厉害，怎能是自己摔的？
我分明是被人恶意报复了，叫你们的头来，不把殴打本少爷的歹徒捉拿归案，本少爷跟你们五城兵马司没完！”
捕头很是无语，大过年的最讨厌跟醉鬼打交道，更何况还是这群有权有势的醉鬼。
但人家毕竟是侯府公子，捕头也只能耐着性子问道：“不知公子最近可有同什么人结过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