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言澈的目光落在了棺椁上，黝黑的瞳孔中透露出些许幸灾乐祸的样子，“是来送先帝的。”
“顺便告诉你一个、不算是残酷的真相！”
裴言澈邪恶而又俊美的脸上挂上了丝丝残酷的笑容，“陛下想不想听？”
“呵呵~”黎矅浑不在意，双手环胸，“这不巧了嘛？”
“我这儿也有一个不算是残酷的真相！”
“哦？”
裴言澈抬眸注视着他，深邃如宇宙，让人看不清前路，“我们不妨打个赌，看看究竟是本王的残酷，还是你的更残酷？”
黎矅瞠目欲裂，愤恨的注视着他，扬起下巴指了指身后的桌子。
裴言澈侧目看去，“边喝边说，也不错。”
“不过，陛下可要认清楚，本王的剑可是比禁军的速度要快得多。”
“换而言之，你的命现在在我的手里。”
黎矅扯出一抹自嘲的笑容，“这个我自然知道。”
“摄政王敢单枪匹马闯我皇宫，此等勇气也值得我佩服。”
两个苦大仇深的人对坐在桌子两侧，只感觉周围似乎是有团团火焰在燃烧。
周身的怒气更是由内及外、由远而近，方圆三公里寸草不生，生灵无法存活。
实在是忍不住压迫的黎矅率先开口，“摄政王，你说吧，我听着。”
裴言澈勾了勾嘴角，不慌不忙的饮了一杯酒。
生是熬的人家心态都崩了。
“陛下可还记得，从边疆带回来的一捧黄土吗？”
“自然记得。”黎矅的脸一下子就垮了下来，黑如墨汁，“我是为了时时刻刻提醒自己，勿忘耻辱！”
裴言澈把玩着青瓷酒杯，嘴角笑意更深了几分，“那陛下可是寸步不离身？”
“哼。”
黎矅冷哼一声，别过脸去，“耻辱这东西，得是随身携带，日日警醒，才会起作用。”
黎矅察觉到了他的嗤笑，“摄政王冒险潜入，就是为了侮辱我的？”
“自然不是。”
裴言澈把酒杯随意一扔，凑近了一步，细细的看着他的脸，生怕错过任何一个细微的细节。
“本王在陛下的所带的黄土中，加了一点儿料。”
他怕黎矅听不懂，又贴心的解释了一番，“一点儿能够毒死人的料！”
“晒干了的曼陀罗花粉，它通过香味散发毒性，不易察觉。”
“你！”黎矅诧异的瞪圆了眼睛，麻溜的把系在腰间的香囊丢了出去。
“你竟然要害我？”
裴言澈似乎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捂着嘴了的厉害，“害你？你也配呀？”
“本王早就知道，你必定会寸步不离的照顾先帝，所以......”
他挑眉一笑，“懂？”
黎矅哆嗦着嘴唇，像是一只受了惊吓的小兔子，双眼蒙上了一层厚厚的水雾。
他看向棺椁的那一刻，突然绷不住了，泪水夺眶而出，“父皇，终究是儿臣害了你，呜呜呜~”
裴言澈饶有兴致的看着黎矅，“怎么样？刺激不？”
匍匐在地上的黎矅突然放声大笑，“裴言澈，你不会以为普天之下只有你一个人擅长权谋诡计吧？”
“山的隔壁是山，比的就是谁更高明。”
裴言澈玩味的看着他，“陛下，还是多操心操心自己吧。”
“毕竟，今夜过后，黎国可就没有能戍边打仗、征战沙场的大将军了。”
黎矅瞪着他，忽然想起，今晚，乌贞毅会围捕裴言澈！
“重兵围捕，大将军又非等闲之辈，怎么看你遭了你的毒手？”
裴言澈抬头看了一眼黑透了的天空，白色的灯笼在风中摇曳着，“算算时间，快了。”
眼见着大势已去，裴言澈干脆挑明了，“乌贞毅不会放过任何一个手刃了我的机会。”
“他一定会是先锋，天罗地网，逃不了的。”
黎矅深知乌贞毅的性子，进而瘫倒在地，“棋差一招。”
含着眼泪的他绝望地闭上了眼睛，“要杀要剐，随你。”
“陛下怎么就是不信呢？”
裴言澈又把他曾经在边城的话叙述了一遍，“本王曾说过，只要黎国皇帝死在你的手上，我就会休战，十年不攻打黎国。”
黎矅红着眼，诧异的看着他，“可我并没有......”
“重要吗？”裴言澈指了指静静躺着的棺椁，“结果都是一样的。”
“况且，曼陀罗花粉确实是陛下所携带的。”
裴言澈起身，挺直了腰板，居高临下的俯视着匍匐在地上的黎矅，“本王可以闭只眼，算是陛下做的。”
“哈哈......哈哈哈......”
黎矅放声大笑，脸上挂着泪水，痛苦的仰视着天花板。
声音轻放，带着丝丝痛恨、绝望，“你早就算计好了！”
“站在万山之巅，看着蝼蚁求生，掌握着一切，却还乐此不疲的同我们做戏？”
裴言澈眼角眉梢中带着得意的笑容，“陛下就是聪慧，黎国在陛下的治理下，一定会胜过往昔。”
他又坐回了椅子上，问道：“你有何话说？”
黎矅擦了擦眼角的泪水，把心里的话压了下去。
顾清宇是皇后安插在你身边儿的细作，我为何要告诉你？
看着你傻乎乎的为他癫狂，而后被他踹进地狱，不好吗？
黎矅转念一想，得把他忽悠住，才可以！
黎矅挣扎着起身，和他面对面坐着，“裴言澈，我的计谋确实不如你，甘拜下风。”
“我方才所说的残酷真相，就是，想要把你的命留在庆阳。”
“想着等大将军得手，可......”
他自嘲一笑，泛着泪花的眼睛眨巴眨巴，勉强的看清了裴言澈的脸，“被你算计了。”
“赌约终究是我输了，是我不敌。”
“本王在朝堂上无形的搏杀时，陛下还在玩儿过家家呢。”
“陛下还是多历练历练吧，告辞！”
裴言澈不想再同他言语，起身刚要抬脚，却被一道声音叫住了。
“陛下还有何事要说？”
黎矅瞪着他，恭敬地行了一个大礼，“希望摄政王此生，事事顺遂，不会被人算计了才好。”
他转身看向了棺椁，“特别不要像我父皇一样，被最亲近的人、亲手、送进地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