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条小舟被放入荷花池，摇摇晃晃地循着清出来的小道，驶入池中央。
船上只有姜渡和池舟二人。
池舟兴之所至，还唱起了歌。
他唱的是民间小调，咿咿呀呀的，甚是动听。
一曲唱完时，他也挑中了一个品相极佳的莲蓬。
挖出莲子，剥开莲子皮，池舟把一颗白嫩的莲子，递到姜渡嘴边。
姜渡握住他的手腕，齿尖咬住莲子，舌尖在池舟白嫩圆润的指头绕了个圈。
“痒……”池舟把手往回缩，剥开一颗喂进了自己嘴里。“好吃~”
又接连剥了几颗，纷纷进入了他自己的嘴里。
姜渡看着他笑。
他本就不贪这口吃的，答应陪池舟来，主要是想与他度过一段无人打扰的二人时光。
……绝不是因为池舟的大胆发言。
“好吃也不能贪吃。”姜渡拢好池舟摘下来的莲蓬，准备到时候给各宫都送一点。“歇会儿吧。”
池舟撑着下巴，面对姜渡坐着。
炙热的阳光照在头顶的荷叶上，再洒下来落到他脸上，不剩刺眼，只余流动的金光。
显得整个人神圣又纯洁。
像是坠入人间的一方神明。
姜渡呆愣片刻，被池舟带着笑意的声音唤醒：
“殿下在想什么？”
姜渡脱口而出：“你……在想你。”
“我不就在殿下跟前吗？”池舟笑。“殿下莫非是在想着奇怪的事情？”
“没有……”姜渡缓慢地摇了摇头。“我在想，你究竟是什么打算。”
经过一夜的沉淀，袁衡提出的假说，已经被姜渡否决了。
让姜国无后从而毁掉姜国，是比让姜棠毁掉姜国还要离谱的事。
昨天也是入了魔，竟还把那当了真。
池舟伸出手拨弄池塘水，揶揄道：“殿下问我这个，不怕我又胡说八道骗你？”
“你说一回实话会怎样呢？”姜渡无奈。
他可以装一时傻，把那些不愉快的、难捱的时光都暂且抛诸脑后，只沉溺眼前的快乐。
但他想跟池舟有一辈子。
所以这根刺，就必须要趁早拔掉。
这是一个绝无仅有，可以谈心的好机会。
“……倒是不会怎样，不过我有时候也分不清，自己说的哪些是真、哪些是假。”池舟双眼微弯。“所以，我还是不能向殿下保证，我说的都是真话。”
姜渡沉默一晌，突然乐观：“起码你这句是真的。”
池舟噗嗤一笑。“那倒是。”
流金浮动，荷香沁鼻。
姜渡又问：“那你可能保证有问必答？”
“能。”池舟点点头。
姜渡：“好……”
姜渡突如其来有些紧张。
这样严肃的对话，是未曾发生在两人中间过的，导致他那满肚子的疑问，现在竟一个都想不起来。
“不如我先问殿下吧。”池舟先行开口。
姜渡讷讷：“你问。”
“殿下更喜欢我乖一点，还是叛逆一点？”
姜渡：“……”
他面色飘红，颇有些不自在，但还是诚实回答：“都喜欢。”
只要是池舟，无所谓乖或叛逆，都是他喜欢的。
“那殿下……为什么会喜欢我？”
池舟知道，自己刻意钓人时的成功率向来很高，但这样换来的，大多只是短暂的迷恋。
但姜渡，明显在很早的阶段，就已经对自己情根深种。
他一向不喜追究其中理由，但对姜渡的，着实有些好奇。
姜渡侧过脸，望着漾开来的水波，轻声回答：“不知道……如果你非要让我想个理由，我只能说……命定于此。”
命中注定，他一定会爱上池舟。
“真玄乎啊……”池舟懒洋洋地笑着。“不如说，我是殿下注定要历的一个劫……”
“大概吧……”姜渡回过头望着他笑。“顺风顺水惯了，总是要吃点苦头的。”
“嗯……所以殿下，想好要问什么了吗？”
姜渡眨眨眼睛，终于鼓起勇气问出：
“阿舟，告诉我，你做这一切的目的……究竟是什么？”
勾引他、抛弃他，又抗拒他、讨好他。
池舟的每一个行动，都透着一股奇怪的不合理。
但是，这是个注定得不到‘真话’回答的问题。
池舟：“大概是生活太无聊，需要刺激一点的调剂品？”
姜渡抿紧唇，很明显不太满意池舟的这个答案。
池舟紧接着又补充道：“我被宸国皇室抛弃，孑然一身，或许身上还藏着一颗不甘的心，想向世人证明，我并非一无是处……即使身处异国，我也有本事搅弄风云。”
这个回答听起来真诚，且合理了许多。
姜渡想起了自己那个为了得到大人注意，总在搞破坏的小侄儿，瞬间对池舟的这番说辞，产生了理解和认同。
“……搅弄了，然后呢？”
见姜渡接受了这个说法，池舟继续编：“然后……我就发觉，着实没意思。这些行为，实在是太幼稚。”
姜渡：“嗯……我相信你说的是真的。”
池舟：“(^～^) ”
见池舟如此坦然受之，系统在他脑海里愤慨出声：
【……宿主！你真不是个人！】
池舟：【这里没你说话的份，自觉离开哈。(^～^) 】
姜渡接着问：“你可有，一丁点的喜欢我？”
“殿下何必问得这般小心翼翼？”池舟又剥开一颗莲子扔进嘴里。“我喜欢殿下，难道不是连树梢上的鸟儿，都知道的事情吗？”
姜渡摸摸自己有些发烫的脸。“我说的，是那种喜欢，不是对小猫小狗的喜欢。”
池舟面不改色：“嗯……我可只与殿下一人行过云雨之事，难道还称不得一声喜欢？”
姜渡心跳得极快，他生怕自己听错，选择再问一遍：“真的？”
池舟点头：“真的。”
姜渡手指抠住小船边缘，克制住自己的激动。
“我总觉得，你在骗我。”
“论迹不论心。”池舟慢慢挪到姜渡身边。“殿下若不信我说的……就感受一下我在做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