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子要去找谁？”
屋外传来一道冰冷的声音。
袁衡猛地看过去，瞬间变结巴。
“你、你怎么来了？”
慕鸿宁将目光落在池舟身上，又很快收回。
他没有回答袁衡的问题，只是转身就走。
“喂——”袁衡急得跺了下脚。“你给我站住！你来了就走，是什么意思啊？”
那背影没有丝毫停顿。
池舟轻轻吹着茶。“还不快去追？”
袁衡一听这话，脾气又来了，他干脆坐回椅子。
“我才不去！”
池舟眼珠一转，把茶搁下，兴奋地说：“你不去我去。”
袁衡：“？！”
池舟起身。
袁衡：“你还真去啊？”
袁衡：“……给我说几句好话啊！”
……
池舟没费吹灰之力，就赶上了慢腾腾走着的慕鸿宁。
很明显，他就是在等人追上来。
不过看到追上来的人是池舟时，他脸明显僵硬了许多。
“池公子。”慕鸿宁神色淡淡。
“你知道我啊。”池舟眉眼一弯。“既然你都已经主动过来了，为何又急着要走？”
慕鸿宁不卑不亢。“世子曾叮嘱过，不许我打扰他与人谈事。”
池舟笑。“你若真事事都听他的，怎么还敢把人往床上带？”
慕鸿宁仍旧不疾不徐地走着。
“这是我的私心。”
池舟没评价，反而开启了闲聊：“我听说你是从江南来的。”
“是的。”慕鸿宁没有否认，甚至还补充道：“我家境贫寒，家中筹集路费让我进京赶考，但我落了榜，无颜再回去，索性留在了京城，做一个小小的教书先生。”
“是吗？我观你有天人之姿，不像是从贫苦人家里出来的。”池舟懒洋洋地说。
慕鸿宁君子端方，气度非凡，一点儿‘贫寒’的影子都看不出来。
“公子谬赞，只是观察过京城中贵人姿态，东施效颦罢了。”
“喔。”他不想承认，池舟也无意拆穿，干脆说起了别的。“你待袁衡，可用了真心？”
“世子会需要我这么一颗卑贱的真心吗？”慕鸿宁反问道。
“他需要得很。”池舟肯定道。“你不也正是知道这个，才完全拿捏住了他吗？”
慕鸿宁沉默。
他最初只是觉得这个小世子胆大得很，竟敢打他后头的主意。
于是便略微习得此间之道，将人干了个爽。
本以为这会让他从此以后都绕着自己走，没想到这人却又找上门来，说学了点新的东西，非要在他身上试验不可。
可是这小世子理论知识记得牢，实践时却一塌糊涂，他只好又做了回主动的人。
后面几次，便更加顺理成章。
直到前日，小世子去过了风月场所，再喝得烂醉如泥来求欢，他心底竟生出了些难言的愤怒，拒绝了对方。
良久，慕鸿宁才回答池舟的话。
“……是他在拿捏我。”
不知不觉间，自己的心绪已经完全被对方牵着走了。
“……哈哈。”池舟乐了，当了个劝和的。“既然你们互相拿捏，那就别再闹别扭了……早些重归于好吧。”
慕鸿宁也跟着笑。“池公子真真豁达，想来，多是你拿捏别人罢。”
“怎么会呢？”池舟对这话可不赞同。“拿捏一个人费心又费神，实在是让人煎熬。而我只是，想及时行乐而已。”
慕鸿宁一愣，下一秒笑意更盛。
“池公子活得通透。”慕鸿宁真心实意地夸奖着。“我从前以为，世人都在一定程度上渴望被爱，渴望被人关注……可你好像不。”
池舟不置可否。“我会自己爱自己。”
“不。”慕鸿宁摇头道。“你这样的人，从来不会缺爱。
那些爱你之人，要获得陪伴你的资格，可能还要为之付出很多。”
池舟无奈地笑。“你好像在神化我，要知道，被爱，也就代表着被动。”
他不否认常有人爱他。
但这个‘爱’是把持在对方手里的，从来不是属于他的东西。
“你一定是某个人世界里唯一的神明……”慕鸿宁语气严肃：“我的感觉从不出错。”
“好吧。”池舟无意抬杠。
读书人嘛，总是有着自己奇特的脑回路和感觉，与他争辩这种东西是毫无意义的。
池舟又开玩笑道：“那我要怎么保证一直有人爱我呢？”
慕鸿宁表情真挚。
“只要你一直是你。”
*
袁衡等了半天，也没等到池舟和慕鸿宁其中一人回来，在屋里急得不行。
一会儿担心池舟那张不靠谱的嘴专挑他坏话讲，一会儿又担心慕鸿宁那木头性子得罪了人……
思来想去，想不出个所以然，干脆咬咬牙，自己追了出去。
这一路追着连带打听，竟直接追到了慕鸿宁的居所。
那两人正在院里对弈，和谐得很。
袁衡心下不爽，有种历经双重背叛的感觉。
他嘴撅得老高。“怎么着，你们俩就没谁想着带我一个呗？”
池舟落下一颗白子朝他望去。
“既然来了，就给我添杯茶吧。”
袁衡：“？”
慕鸿宁跟上：“也给我添一杯，多谢世子。”
“哈？”袁衡脑袋两个大大的问号，他走过去拿起茶壶，恶狠狠地说：“这么默契？你俩在一起得了呗？”
池舟双眼含笑。“那太子殿下那边，就麻烦你替我瞒着点了。”
袁衡倒茶的手一顿。“我待会回去就写信告你的状。”
他继续给慕鸿宁添茶。“你等着被砍头吧。”
慕鸿宁望着茶杯里荡漾的余波。
“那麻烦世子替我收尸了。”
袁衡：“？”
袁衡放下茶壶，左右巡视两人。“什么意思？”
不等这俩人开口回答，他又自顾自地说道：
“你俩，一点儿，也不合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