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宁清歌还要再倒,宁清衍只好抬手勉力握住宁清歌的手腕,却没有了刚才的力道。
“兄长,再等等……我还可以忍。”
宁清衍吃力地说完手却无力地垂落下去。
“若是这辈子都要与这疼痛为伴,我总不能一直……吃这个药吧。”
宁清衍想故作轻松地笑一笑,嘴角抬到一半便没了力气。
痛得很了,他蜷缩在轮椅上,身体不由控制的抽搐着。
宁清衍独自与那疼痛抵抗,此时的浑身上下的骨头像被巨石碾过一般,过后便是刺骨的寒冷……每当他觉得自己快要昏迷过去,新一轮的疼痛便会袭来,强迫他清醒过来……
这种剧痛从他清醒的那一刻就伴随着他,起初依靠着那药丸支撑,后面发现这药会让他全身无力,他就有意识的减少服药的次数。
只是这疼痛并不是能靠意志忍耐的,单单是控制住不发出那那可悲的呻吟声便会用尽他所有的力气……
宁清歌皱着眉头转过身去,不忍心再看,却也没有再强迫宁清衍。
目光落在手上晶莹剔透的药瓶上。
这药瓶中的药他在熟悉不过……他已经吃了许多年,快到一辈子了。痛了便服上一颗,比起那难以忍受的痛苦,身体无力算得了什么,吃一辈子又算得了什么呢。
他早就放弃自己了。
可是阿衍还没有,他还想拿起剑,站在心爱的人面前。
他和阿衍终归是不一样的人,阿衍骨子里有他没有的韧性。
渐渐地,身后没有了响动,宁清歌才缓缓转过身去。
似乎最痛的时候已然过去,宁清衍神情不像先前那般痛苦,但仍然面如死灰,身体也在微微颤抖。
“阿衍,好点了吗?”宁清歌问道。
宁清衍说不出话来,只是疲软地看了宁清歌一眼……现在他连勾出一个让人放心的微笑的力气都没有。
这种感觉,他极不喜欢。
宁清衍默默蓄力,挣扎着想要坐直一点,只轻轻动了动身体便又瘫软了下去。
宁清歌见状温柔地将宁清衍扶起,调整了一个舒服的位置。
“阿衍,欲速则不达,慢慢来。”
不知是力气耗尽还是不想让宁清歌担心,宁清衍没有继续挣扎,只是虚弱地靠在椅背上,任由人摆弄。
宁清歌将先前滑落下来的狐裘给宁清衍盖好,才对一旁的张弛说道:“送辰王回摘星楼,好好照顾。”
“是,静王殿下。”
张弛打开暗道的机关,宁清歌看着宁清衍的声音消失在黑暗中,直到暗门关掉的声音盖住了轮椅的车轮声,宁清歌才挪开视线,扶着膝盖准备站起身来,起身的一瞬间胸口突然火烧般疼痛,脚下也跟着发了软,差点栽进湖里。
不远处的暗卫见状立刻几个跳转出现在湖心亭,伸手去扶宁清歌。
“静王殿下?”
“无事。”
宁清歌却扶着亭柱稳了下来,一只手压住胸口,另一只手对着暗卫摆了摆手。
他调整好呼吸,余光处瞥见先前掉落出来的那半本账目……慢慢站直了身体。
他还不会倒下,也不能倒下。
韩久微回了望月台便直接倒下了,像是怎么睡也睡不够的样子。
直到华容回去才发现韩久微起了高热,吓了一大跳,给韩久微把了脉,好在只是寻常的风寒。
可是韩久微一连昏睡了两日都未清醒过来,华容怕自己学艺不精耽搁了病情,才让莲生请来了百年山庄的医者进行医治。
莲生道:“华容姑娘,这位是我们山庄的摘星长老。”
华容低头行礼,心中惊异,原本只想请一个医者,没想到请来了长老,这算是不算杀鸡用牛刀。
“劳烦长老。”
百莲山庄除了庄主还有三位长老,分别对应望月、观云和摘星,只是目前望月长老在外云游、观云长老在闭关练丹,便只剩下了这位摘星长老。
前段时间宁清歌病重皇上请来的便是这位摘星长老,也是这位长老说服皇上让宁清歌回百莲山庄静养的。
看到摘星长老面容之后,华容忍不住露出古怪的神情,转过身去就默默戴上了面纱,心中感慨纵使外面千变万化,这百莲山庄的人和物却是一成不变。
除了稍微变老一点,花白的胡子变成了雪白之外。
华容看着面前捋着山羊胡装腔作势的摘星长老,这老头似乎并没有认出她来,不过还是戴上面纱更加安心一点。
“病人在何处?”
“请跟我来。”华容将摘星长老引到韩久微床榻旁,莲生拿出事先准备好的手帕放在韩久微手腕上,摘星长老眉毛一挑将手帕扔在地上。
见摘星长老的手就要搭上去,莲生连忙道:“长老,这是京城的贵人……”
“老夫自有老夫的规矩,若不是那小子求着老夫来,我才不来呢,不行老夫这就走了。”
说罢站起身来,一副掉头就走的架势。
见摘星长老如此说,华容心道原来是静王殿下请来的,先前的疑惑顿时消散了不少。
“无事,长老请便。”
华容道,她与久微都不是在意这些虚礼之人。
只是这怪老头原以为做了长老会稳重些,没想到脾气还是这样古怪。
华容看着摘星长老认真号脉的样子不禁想起往事。
谁能想到当初那个喜欢去后山遛狗把庄主气得满庄子追着打的摘星楼怪老头居然成了百莲山庄德高望重的长老。
不过他的医术还是能够相信的……
幼时听谁说起过这老头在学医上天赋异禀,自成一派,奇货可居…….只是她一直没搞明白奇在何处?异在哪里?便只看到了奇怪……一个老头非要跟她和宁清歌抢零嘴吃。
“不过就是普通的风寒。”摘星长老把脉脉之后肯定地说道。
华容面露担心之色:“可为何一连昏睡了两日……”
吓得她都怀疑自己了。
“这几日可有用药,可否看看药方?”
“她这两日一直睡着,虽开了药方但是……”
“无妨,我看看就好。”
“这药方是谁写的?”摘星长老一边看一边问道。
华容心里一紧:“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