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事儿大队长做起来也算是轻车熟路，一式三份，写下之后，直接送到了冯老娘的手底下，“还等着啥？签啊。”
冯老娘不想接，耷拉下来的眼皮挡住了大半的目光，最后，阴恻恻的一句，“小四儿，你可想好了，真签了这个，你就没有家了。”
大队长骂骂咧咧，“少他娘的放屁吓唬人，没了你们这样的家人，对小四来说还是积德了。
没你们，他还能多活几年，在你们手里，他迟早得被你们折腾死。”
冯四惨笑一声，“我这家，有了跟没有一样。”
他垂下眼，“签了吧，别闹得鱼死网破，到时候大家伙儿都不好看。”
签就签！
冯老娘被架在火上烤，到了这会儿，也没了别的退路，愤愤不平的摁下了手印。
冯家其他几个孩子看着冯四的目光都带着恨意的，“小四，你离开了家里，以后要是遇见什么事儿，就别怪我这个做哥哥的没提醒你了。”
这是威胁。
冯四知道的清清楚楚，这纸契约签了之后，那点平静就彻底打破了。
他手里捏着那张纸，微微颤抖。
看了半天，扭脸把契约书递给了周婷婷，“周姐，你帮我收着吧。”
周婷婷乐的搅浑水，相当麻溜的接着了。
“好啊。”
“还有一件事，”冯四语调平淡，“这钱不是我偷的。”
知青院的人面面相觑，都有些着急了，如果不是冯四偷的钱，那他们折腾这一圈，毫无意义。
冯四是可怜，但是他们也很可怜，丢的不是小数目，再说了，谁的钱都不是大风刮来的。
周婷婷知道知青们着急，但是……
“先别急，”周婷婷颔首，“听冯四说完。”
“是冯老大和冯老二一块偷的。”
冯四一句话，知青院炸了，冯老大和冯老二也炸了。
前者是恨不得冲上去把冯老大和冯老二揍一顿，后者则是被戳中的心虚。
“你胡说！你分明是污蔑！”
冯四相当坦荡，“钱被你们偷走给老娘治病了，剩下的被你们拿去换鸡鸭吃了，应该还剩下一部分吧，被藏在茅坑里了。”
桩桩件件，冯四如数家珍。
冯老大和冯老二还在狡辩，“是，我们确实是给老娘治病了，买鸡鸭也是给老娘补身体，谁说这钱是偷来的？
我们这么多劳力，攒点钱，不是应该的？”
这就是不能当场拿着贼偷儿的麻烦事儿。
这种事情，没有人会主动承认的。
“是应该的，但是老爹经常赌吧，家里都快被他输断顿了，你们还有存款？”
一说这事儿，沈月莹就一脸恍然大悟，“好啊！我就说呢，前段时候老三家那媳妇闹着回娘家，一开始还不知道啥事儿。
要是这样说的话，就能对上了。”
也不是没人好奇，实在是冯家的嘴巴紧，再加上一家子都是无赖。
嚼舌根是要的，但没必要给自己整的一身骚臭。
一来二去，冯家的这些破事，就变得扑朔迷离起来了。
“还有，住在村东那位……”
冯四这话一出，就被冯老娘厉声打断了，“够了小四，就算是你和我们断绝了关系，你也别忘了，你姓冯！
冯家人丢脸，你很好受？”
冯四一怔，想了想，好像确实是这个道理，他的目光停在了大队长的身上，而后，又默默的挪到了周婷婷的身上。
一秒后，他扑通一声跪下了，“周姐，改个姓，能行吗？”
周婷婷：“？”
她脑子一懵，张嘴就是，“我不认干儿子了。”
冯四：“……干姐姐也不行吗？”
周婷婷乐了，“这个行！”
她想了一下，“不过，干姐姐的话，不能改姓，你还是过继吧，我那倒霉爹没个儿子，你认我爹当爹，我就是你姐姐了，成不成？”
冯四没啥好说的，“成！”
她把凳子挪到了屁股底下，“磕吧。”
冯四稳稳当当磕了三个头，再抬头，陈淑娴贴心的递上了一杯茶，“还愣着干啥？”
冯四拿了茶水，端给周婷婷，“姐！喝茶！”
茶水有点烫，周婷婷吸溜了一口，扭脸就递给了陈淑娴，从兜里掏出来两张大团结，“喏，这是爹给的见面礼。”
冯四接下，规规矩矩又磕了三个头。
周婷婷又递过去一张，“喏，姐姐给的见面礼。”
冯四咬着牙，愣是把眼眶里的泪水憋了回去，“谢谢姐！”
又是三个头。
九个头下去，冯四改姓周了。
周婷婷身心舒畅。
挑衅的看了一眼冯老娘，扭脸对着他笑的春风和畅，“好了，你现在不姓冯了，那些破烂事儿可以说了。”
冯四，哦不，周四现在唯周婷婷马首是瞻，张嘴就来，“好，姐，我告诉你……”
冯老娘尖利，“住口！”
她恨恨的看了一眼周婷婷，怨毒的，“小姑娘，人活在这世上，总有要求人的时候，你可千万别把路走窄了。”
周婷婷无所畏惧，有路她就走，没路的话，她自己能淌出来一条路，如果自己以后真的用得着冯家这群臭虫的话……
那她选择原地死亡。
实在是太丢人了。
“老不死的，管的挺宽。”
周婷婷笑眯眯的张口，说出的话，却差点没把冯老娘给气死。
大队长在旁边看的那叫一个心潮澎湃。
该死的冯家人，可算是遇见对手了，他啥时候见过冯家人吃瘪？
没有！
也就是今天了！！！
大队长强行压下喜意，清了清嗓子，“好了，你们家那些乱七八糟的破事儿，没人想管。
要是偷了钱，那就把钱乖乖拿出来还上，咱们这事儿就了了，不然的话，要是闹大了，我没法子收场。”
冯老娘已经感受到了事情逐渐失控，她愤恨的看着周婷婷，还在嘴硬，对着大队长道：“大队长，你总不能因为偏向他们就无缘无故冤枉我们吧？”
周婷婷冷哼一声，还真是不见棺材不落泪啊。
“行啊！”
她无所畏惧的很，“那就去报公安，到时候，事情闹大了，铁花生米，你想吃几粒就吃几粒。”
关于生死，冯老大和冯老大到底是怂了，看着冯老娘，“娘……”
“我不信你们……”
周婷婷打断了她的话，“现在，你觉着自己有跟我们谈条件的资格和余地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