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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对簿公堂(1)【花魁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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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初春清晨,云未开日藏云中。

    临安城的大街小巷渐渐苏醒,城中的居民打开窗门张罗一日生计,挑着担子走街串巷的小摊贩们陆续进城,街边的商铺纷纷开门洒扫,早餐摊更是一早人满为患。

    天空灰蒙蒙的,灰白的云层像结了蛛网满布尘埃的墙,看着让人心情压抑。无人抬头看,人们都忙着低头做眼前的事。江南多雨,多得是这般雨将落不落的阴霾天气,人们早已习以为常。

    忽的,平地起阴风,卷着一夜尘埃迷了路人眼。

    七八个披着煞白粗布麻衣的女子安静却诡异地走在东街之上,一人在前拿着引魂幡,两个年幼的姑娘跟在两旁抛洒着纸钱,四人抬着一个门板,门板上覆着一块巨大的白布,但依稀能看出一个人形。

    几个女子面容哀戚却无人哭泣,只是默默前行。

    有人骂“真晦气”,有人议论这是怎么回事,人们纷纷避让出一条道,让这支诡异的队伍通过,又克制不住好奇地放下手边的活跟上去,不远不近地坠在队伍后面。然后又有人奇怪这些人在看什么,也跟了上来,跟在后面的人越来越多,队伍越来越大,却无人敢大声喧哗。

    于是,临安东街就出现了如此诡异的一幕,一群人聚在一起交头接耳地走着,却不知要走向何方。

    这些女子并没有走很远,她们穿过东街在鼓楼街京兆府大门前停了下来。

    四名抬着门板的女子将其安放在地上,然后跪在两侧,撒纸钱的两名少女也跟着跪下。

    其中一名看起来最为成熟的妇人起身走到登闻鼓前,拿起鼓槌捶打起来,一下一下,不急不缓,却坚定异常,振聋发聩。

    那些跟在后面围观的人群这才反应过来——这些女子是来鸣冤的,愈发不愿离去,远远地围在衙门前观望,交头接耳议论纷纷。

    不多时,两队衙役打开大门冲了出来,将那门板上的尸体和几名女子带上堂去。

    京兆府尹赵谦也没想到这大清早的就有人告官,还是击鼓鸣冤,这么大阵仗。要知道这登闻鼓可不能随便敲,除非有重大冤情,而且这还是天子脚下的京兆府。再一问左右,说是堂前击鼓的是名妇人,府前跪的也全是女子,这可就更少见了。

    赵谦将女人们传上堂来,问:“堂下何人,为何击鼓?”

    击鼓的妇人叩拜,答道:“贱民柳小菁,是教坊司一介乐妓,要状告沈成功残杀我侄女任敏君!”

    妇人声音不由拔高,再度叩首,“请老爷为我等伸冤做主!”

    这任敏君之名,赵谦略有耳闻,听说是名才艺双全的琵琶手,很是有些艳名,有不少文人权贵追捧。赵谦在酒会上也有幸见过这小娘子几回,确实是个妙人儿,没想到那娘子如此命薄,年纪轻轻这便死了。只是,教坊司乐伎虽是贱籍,也算公职,这小娘子若是病死倒也罢了,若是被人残杀,这事就可大可小了。

    “你且细细说来。”

    柳小菁直起上身,娓娓道来:“四日前,魁元楼夜宴,敏君受邀演奏作陪便一去不回。我们姐妹请人寻访,昨日晚时才从西郊沼泽寻回敏君尸首。因过了宵禁无法赶回,不得已这才一早前来报官。”柳小菁说着说着已是声泪俱下。

    赵谦疑惑道:“你们怎么知道任敏君是被人杀害?”

    柳小菁抹了抹眼泪,答话:“大人可看看这具尸首,这等惨状……如何让我那可怜侄女得以安眠?”

    赵谦勾勾手。

    仵作上前,揭开尸体头部的白布,只看了一眼便倒吸了一口冷气,连忙将白布盖回去,对着堂上作了一揖。这仵作已经跟着赵谦数年,见过很多案子,赵谦见他面色凝重险些失仪,便知情况不一般,堂下妇人所言不虚。

    “那你又如何知道是那沈成功所杀?按你所言,你当无从知晓任敏君究竟是何时何地如何被害才是。”

    柳小菁答道:“回大人,我们有证人可指认那沈成功就是在魁元楼害了敏君,帮我们查访此事的上清宗仙师亦可作证。”

    听闻上清宗之名,赵谦不由正了正神色,瞌睡全无,立刻问道:“证人何在?上宗仙师何在?”

    堂下有人高声答道:“在此。”

    赵谦起身喊道:“快请。”

    不待衙役下堂,六名少年押着一个黥面大汉走上堂来。堂外围观的百姓有人见过这名黥面大汉,传出一阵喧哗。

    六名少年上堂抱拳拜道:“上清宗弟子穆晓川、钟挽灵、严子栞、沈一帆、梁幼,见过大人。”

    赵谦连连夸赞:“真是英雄出少年。这泼皮平时在市井横行霸道还自称什么‘总督头’,本官也有所耳闻,早想拿了他却一直没有机会,屡屡叫他跑了。今日,几位小仙师真是为民除害了。”

    堂外也响起一片叫好声。

    钟挽灵六人抱拳以对。

    赵谦收敛颜色,看向那黥面大汉,厉声道:“堂下可是鲁大奎?”

    黥面大汉跪在地上,叩首答道:“是小的。”

    赵谦眉头一竖,喝道:“鲁大奎,你平日鱼肉乡里欺男霸女,莫不是你杀了人,反倒诬指他人?”

    “不不、不是。”鲁大奎连连磕头,“大人明察,不是小的。几位仙师跟前,小的哪敢说谎。小的只是受命将那姑娘的尸首丢到城外掩埋,人真不是小的杀的。大人明察呀!”

    赵谦点点头,又问:“受命?受谁之命?莫不是你主子指使你杀人抛尸?”

    鲁大奎脸色一变,瞪着眼连忙摇头。

    赵谦也回过味来。这鲁大奎平日仗的就是齐王府齐王世子的威风,说他主子干的事不就是说是小王爷干的吗?连忙轻咳一声,改口问道:“你怎知是那沈成功作的案?沈成功又是何许人也?还不快快招来!”

    鲁大奎左右旁顾心中还有犹豫。钟挽灵一拂袖背手在后,冷冷地瞟了他一眼。鲁大奎一个哆嗦,答道:“小的不敢隐瞒,小的全说。那日是小王爷设宴魁元楼,是小的值守,那姑娘是被沈家少爷、就是那沈成功啊,被他带上楼的。上去之后没多久,楼上就传来一声惨叫,我陪小王爷上楼查看,人就已经这样了。后来,小王爷怕把事情闹大了,这才让小的把尸体带到城外埋了。这件事也跟小王爷没关系。”

    赵谦正思索着鲁大奎的证词,一旁仵作上前作揖,赵谦抬手:“你问吧。”

    仵作问鲁大奎:“你说人就这样了,是怎样了?”

    鲁大奎为难地看了一眼被白布覆盖的尸体,心有戚戚,结结巴巴说:“就……就那样。不是,大、大人,不是我。我、我真没杀人,我也不能把人搞成这样啊!这……魁元楼掌柜也在,他当时也看到了,他能给我作证的!”

    赵谦沉思了一会,挥手招来衙役班头,道:“去,把魁元楼掌柜带来。派人去把乐坊管事和黄坊使带来,这乐坊丢了一个人也不上报,这是渎职之罪啊。”

    班头领命带着几个衙役去后面牵马出发。

    趁这档子工夫,赵谦下了堂中走到仵作身边,他对这具能吓住老仵作和市井恶霸的尸体还是有些好奇的。那任敏君生前是个美人,这么冷的天,死后三四日应是不至于变得多可怖。

    仵作看出赵谦的想法,连连摇头使眼色。仵作越是拦着,赵谦就越是好奇,终于还是上前一把掀开了白布。

    白布掀开的一瞬,赵谦终于看见了昔日美人如今的样子,“啊”的发出一声惊恐至极的惨叫,向后猛退两步,险些跌倒在地。仵作连忙搀住自家大人。周围衙役也看见遗体凄惨可怖的情状,都不由倒抽了一口冷气。钟挽灵等人侧目不忍直视,任家姐妹掩面而泣,堂中一片凄然。

    赵谦好一会才缓过劲来,在仵作搀扶中,指着鲁大奎怒喝:“大胆刁民,竟敢蒙骗本官!这哪里是人能做出的惨状!”

    鲁大奎连连磕头。“大人!小人句句属实!仙师面前我哪敢说谎啊!我们当时开门进去,这姑娘就已经这样了!当时真是把我都吓得半死啊!小王爷就是因为这姑娘死状太惨太古怪了,怕事情闹大,才想将事情压下去的。”

    正在此时,门房来报:“老爷,乐坊管事和教坊司的黄坊使都已经到了,正在门外。”

    赵谦一愣,钟挽灵脸色微变。

    赵谦快步走回堂上,道:“让他们上来。”

    钟挽灵微微退了一步,在严子栞沈一帆身边轻声道:“那边就拜托两位师弟了。”

    严子栞沈一帆点点头,上前一步,拱手道:“大人恕罪,我与师弟还有任务在身,此处有师兄师姐坐镇,我辈先行告退。”

    赵谦心绪正乱,摆摆手,道:“几位小仙师请自便吧。”

    严子栞沈一帆带着黄海客和梁幼退下,门房带着乐坊管事和黄坊使上堂来。

    黄坊使作揖,笑道:“下官见过赵大人。”

    “黄坊使,你可知本官为何找你来?”

    黄坊使故作迷惑地一笑,道:“下官不知。”

    “这几名女子可是教坊司下乐坊的乐妓?”赵谦一指堂下几名女子。

    黄坊使瞟了一眼任家姐妹,眼里尽是寒光,吓得任家姐妹噤若寒蝉。

    黄坊使朝梁妈妈使了个眼色。

    梁妈妈欠身答道:“回大人,正是。”

    “你可知,她们为何在此?”

    黄坊使依旧答得轻松:“不知。她们为何在此?”说着意味深长地看向梁妈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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