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去告诉大少爷，老爷回来了！”
云舟吩咐完连忙将鹿泽益从马车扶下来。
“老爷，您这是去哪了，大少爷可急坏了，还等着与您一吃夜宵呢。”
鹿泽益闻言内心五味杂陈，他陪乾儿一起用膳的时日不多了。
“乾儿是个好孩子，我却不是个好父亲。”
云舟看着进院的鹿泽益甚是诧异，他家老爷这是怎么了？
“老李，今日老爷去哪里了？”
“啊？……我也不知道啊。”
车夫老李驾着车莫名其妙就昏睡过去了，醒来时天都黑了。
云舟看着老李一脸懵逼的神情，甚是恼火，“下次你跟小张换一下。”
这时鹿泽益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云舟！明日一早差人将四老爷，坤少爷请进府。”
“好的，老爷！”
“肖哥，鹿二老爷不会耍花招吧？”
凌肖望了一眼鹿宅大门，“他不敢！你们两个进去，暗中给我盯紧了。”
“是！”
随后凌肖连夜安排人将鹿泽宇的府邸暗中监视起来。
“爹，您下次出门时能不能跟孩儿报备一下行踪，我……我不是要管您，就是……就是孩儿担心您的安危，还有您以后去崔府要多带些人……”
鹿晗乾这几日莫名其妙有些惶恐不安，总觉得会有大事发生。
“好！爹答应你。”鹿泽益说着将鹿晗乾递过来的参汤喝了下去。
“乾儿，你觉得父亲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鹿晗乾有些诧异，他爹怎么突然问这话。
“爹，您自然是一心为我着想的好父亲呀。”
“那你娘亲呢？”
“娘亲自然是特别宠我爱我的娘亲。”
鹿泽益想了想，“你娘亲做了错事，导致你无法走科举，你会怨她、恨她吗？”
鹿晗乾毫不迟疑的摇头，“那是生养我的母亲，我怎会怨她恨她？我走不了科举没什么，但娘亲跟四婶犯的错让大房这些年吃了太多苦，遭了太多罪！”
“尤其是晗俞都没有见过大伯、大伯娘，而我跟坤弟自小身边就有爹娘陪伴着长大，我觉得很对不起晗俞，对不起大房，如今我们虽然分家了，我跟坤弟将来都会护着晗俞，尽量弥补他，即使我们再如何弥补也无法挽回对大房造成的伤害……”
鹿泽益内心又酸又疼，爹娘做的祸事，竟让自己的孩子内心备受煎熬。
司楚锦今夜说的话很对，当时痛下杀手、走私铁矿没有想过乾儿，如今大祸临头了他才想起自己的儿子。
确实有些晚了。
他真是个混蛋！
“乾儿，这都是爹娘的错，跟你无关，你不要给自己太大压力，你娘亲如今被官府宣判了，算是为她所作所为付出了代价，如今你长姐有孕在身，你瑶儿妹妹跟着女先生学习本事，要不了多久就能遇到良人，晗俞那孩子虽然没见过他亲生父母，如今他在养父母宠爱下很开心很快乐，大房的日子也会越来越好的，你要替他们开心才对。”
鹿晗乾点，“您说的对，我要替他们开心。”
“你刚才说你跟坤哥儿将来会护着晗俞？”
“对！”
鹿泽益严肃道：“君子一言驷马难追，你可不能食言。”
“爹，我岂是那言而无信之辈？！”
“好，很好。”
话落，房间安静了一瞬。
片刻后，鹿泽益张了张嘴：
“乾儿……”
鹿晗乾见鹿泽益语气变了，“爹，怎么了？”
到了除族断亲那日，唯一能瞒下的事就是他大哥当年遇难一事，走私铁矿一事是瞒不住的，“……爹要是做了错事，你会原谅爹吗？”
鹿晗乾听闻此话，近日来那莫名的不安瞬间萦绕在心头。
他爹今夜能这么问，一定是做了不可挽回的事。
这事一定又跟鹿家大房有关。
看着他眼里的期待与害怕，鹿晗乾开口说道：“爹，您和娘亲是我亲生父母，不管你们做了什么事，是对还是错？我都是你们的儿子，不会因为你们做错事，而不认你们,……”
鹿晗乾停顿一下，话锋一转，一脸诚恳的问：“您告诉我是什么事，我跟您一起想法子挽救，将伤害降低到最小！”
鹿泽益鼻头一酸，内心甚是欣慰，儿子长大了，能帮他分担了。
“乾儿，是爹害了你呀，害了你……”
鹿晗乾心疼不已，长这么大头一次见自己的爹落泪，连忙走过去顺着鹿泽益背安抚道：“爹，您怎么会害我呢，不管是何事，我都会同您一起面对，因为我是你儿子，好了，不哭了，仆人们见了会笑话的。”
半盏茶后，鹿泽益才收好情绪，便将与崔家勾结偷运铁矿一事跟鹿晗乾讲述了一遍。
“爹，您糊涂啊！”
鹿晗乾没想到他爹错得如此离谱，这可是杀头灭族的大罪！
“崔家人现在知不知司家人发现了此事？”
“还不知道！”
“这两日您别去崔家了，不能让他们知道此事。司家人既然知道了，自然会揭发。我们不能因为咱们这一房牵连整个鹿家，我们要做的是赶紧断亲除族，这样不知能不能保全整个鹿家？现在断亲除族还来不来得及？”
鹿泽益甚是惊讶，乾儿在他夫妻二人教导竟然没有养歪！
“乾儿，你可知道这么做等于咱们父子要杀头，你不怕吗？”
“我不怕，我是你儿子要跟你一起面对！”
鹿泽益此刻内心复杂极了，儿子不仅怨他，还要跟他一起赴死！
“儿啊，造孽的是你爹，你是无辜的，我打算将你过继给你三叔，这样你方可不受牵连，你要好好活着。”
“爹，我岂是贪生怕死之辈？我是你儿子自然要与你一起面对。”
鹿泽益道：“刚才你说过的，你将来要与坤哥儿一起护着晗俞，你不能食言！不能做言而无信之辈！”
“我……”
鹿晗乾这才意识到他爹刚才是在给他挖坑！
“这是爹唯一的心愿，乾儿你一定要答应爹要好好活着，要好好孝顺你三叔三婶……”
鹿晗乾不知怎么回到自己房间，神情恍惚的躺在了自己的床上。
当一滴眼泪从眼角落入唇角时，他知道他马上要没有亲爹，没有亲娘了。
此刻他似乎感受到鹿晗俞当发现自己没有亲爹亲娘是何种感受了。
是很悲伤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