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雪最后用手撑住了病床，没让自己掉下去。
听到宋雅和沈诺的对话，她不敢置信的瞪大了眼睛，仿佛不敢相信自己刚才听到了什么。
怎么可能………不可能的，宋雅怎么可能会不管她。
她那么容易心软的一个人，以前不管犯下多大的错，只要她一哭，她就心软得不得了，只会抱着她温声细语的讲道理。
她表面却装作乖巧懂事的模样，背地里却对她的道理嗤之以鼻，想着的是下次做得隐秘一点，不要让她发现。
这么多年过去，除了当初她用自己的身体算计了沈诺的肾那件事，她对她产生了失望之外，她不曾对她有过半丝的狠心。
而今，她就这样不管她了？
为什么？
就因为她不是她真正救命恩人的女儿？
简直可笑！
她们这么多年的母女之情，算什么！
郭雪并不知道，她做的那些见不得人的事，全都被宋雅知道了，包括她算计伤害沈诺及沈家的所有真相。
她一直以为秦琛不会让她知道这些，因为宋雅心脏不好，不能受太大的刺激，如果被她知道自己养了那么多年的女儿实际心如蛇蝎，她一定会受不了。
哪里曾想过，秦琛不告诉宋雅，秦斯雨却会。
她被宋雅漠视的态度给伤了心，再一对上沈诺那恶劣的态度，看着就像是在跟她耀武扬威，又听到她喊她“郭雪”，顿时就被刺激了。
“我叫秦雪！秦雪！我是秦家的大小姐！不是郭雪！”
“是么？”沈诺唇角勾起一抹淡淡的笑：“但据我所知，你已经被亲秦家逐出户口和族谱了，如今你的户口本上，可明明白白写着“郭雪”两个字呢？你要是不信，需不需要我帮你拍一下照片，让你确认一下？”
郭雪瞪大了眼睛，不敢置信的看向宋雅。
宋雅轻轻闭了闭眼：“她说的是真的，小雨亲自督办。”
郭雪眼里的光瞬间破碎。
她最引以为傲的就是被冠以秦姓，那是权力和财富顶尖的象征。
如今，没了，什么都没了。
极致的崩溃之后就是疯魔，郭雪宛若厉鬼一般猛地看向沈诺。
“都是因为你！沈诺！如果不是因为你，我怎么会变成这样！”
五指死死的抓在床上，指尖发白，指缝渗出了一丝丝的血迹，她撕心裂肺的吼：“你怎么不早点去死啊！”
宋雅蓦地抬头看向她，神变冷：“你说什么！”
“我说她怎么不去死啊！”郭雪眼神阴鸷，宛若死神一样：“我变成这样是被谁害的啊！都是因为她，如果不是因为她，我怎么可能会变成这个样子！都是因为这个贱人！都是她！”
“郭雪！”
宋雅的声音彻底冷了下来。
她轻轻松开沈诺的手，缓缓走近她，站在她面前。
她低头看着病床上的女孩，第一次觉得她是如此的陌生。
“你变成这样，跟任何人都没有关系，是由你自己造成的。相反，你能活到现在，靠的不是别人也不是你自己，而是小诺。”
“一年前，如果不是因为她，你早就死了，这一年时间是你偷来的，是秦家给你偷来的，你有什么资格说你变成这样是因为她！”
“你是我妈还是她妈！”郭雪仰着头，眼里带着浓浓的怨恨：“我当了你十几年的女儿，由你一手带大，到头来还不如一个外人！”
“啊，我知道了，”郭雪似恍然大悟般，咯咯笑了起来，声音却充满了讽刺：“因为我不是你真正救命恩人的女儿，所以我就能被你弃如敝屣，就像垃圾一样被丢进垃圾桶，对吧？你的心可真善良，为了还你的救命之恩，居然连养了十几年的女儿都舍得，十几年的母女之情到头来还抵不过一个简单的救命之恩。秦夫人，我是不是该夸赞你一声观世音菩萨啊？”
在进来之前，宋雅想过郭雪会说难听的话，也以为自己听到这些话会很难过、很生气，可真正的听到了，她却意外的很平静。
她单腿屈膝，缓缓蹲在她面前，神色清冷，身上散发着漠然的强大气息。
“我也没想过，我养了十几年的女儿，居然会是杀人凶手，心肠会如此的歹毒。”
郭雪浑身一僵：“你什么意思！”
“这十几年来，你对小诺的父亲难道就没有一丝一毫的愧心吗？你晚上真的睡得安稳吗？”
郭雪眼底掠过一抹恐惧：“你都知道了？”
“是啊，都知道了，”宋雅讽刺一笑：“知道了我乖巧懂事的女儿，原来一直都是杀害别人的刽子手。”
如果说之前郭雪想靠着发疯激起宋雅的疼惜和怜悯，那么现在她是真的害怕了。
她连这个都知道了，就代表她什么都知道了。
“妈，妈，”郭雪颤抖着握住宋雅的手，眼神充满了乞求和可怜：“你救救我，救救我好不好？我已经知道错了。当初我没有办法，我没有办法的，沈诺她要回帝都跟我抢你们，我只能那样做。不然我早就完了，我真的没有办法。”
“你没有办法，就可以草菅人命，你没有办法，就可以想方设法陷害小诺，”宋雅看着握住自己手的手，“你没有办法，所以在小诺的父母都死了之后，还用手段算计她的肾………你的确没有办法，因为在你的世界里，除了你自己，一切都不重要，为了自己的利益而算计一切，又有什么错呢？对吧。”
郭雪一怔。
宋雅本不想提，可脑海中却一直回放着前几天所看过的调查报告：“你没有办法，所以就跟你亲爹同流合污，对那些无辜的女孩子进行拐卖诈骗，让那么多的家庭支离破碎，还有那些被你用来撒气导致终身残疾的人，郭雪，你还真的是没有办法。”
十几年的感情不是假，可她原谅了她，又有谁来替那些无辜的家庭原谅。
她没资格获得原谅，她也没资格去替谁原谅她。
她自己就是戴罪之身，有什么脸去救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