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妤觉得她可能一开始的打算就错了。
她知道向蕙娘茶，原以为只要分开了有林世熙压制住她，她便做不出什么妖来，却不知道林世熙是个薄志弱行的，非但不能压制向蕙娘，反被向蕙娘给带偏了。
难道真的只有赶尽杀绝这一条路？
闻妤目光复杂地看着跪地哀求的林世熙，又看了眼他怀里脸色惨白汗出如雨的向蕙娘，“你们想让世植做什么？”
林世熙心底莫名的恐慌，他不敢让闻妤发现，小心地整理好慌乱的情绪，“没有，是小植他自己来的，他不想我和您闹得不开心。”
生怕林世植会拆穿自己的谎言，林世熙卑微且哀求的看着林世植，目光里满满的祈求。
不是这样的，哥哥你撒谎！
林世植对上兄长看来的目光，没有任何时候像此刻这般让他厌恶哥哥，不满，怨怼的情绪在心头跳动，就像一颗棱角分明的石子，让他疼痛不已。
可是他不敢说出真相，一旦他说出事实，母亲她就再也不会原谅哥哥了。可他也不能骗母亲，怎么办？林世植脑子里乱糟糟的，一双黑瞿石一样的眸子早已被泪水浸泡，紧张不安，却又无可奈何。
头顶响起闻妤的声音，“小植是这样的吗？”
林世植没有说“是”也没有说“不是”，他只是扯着闻妤的袖子，哭得呜哩哇啦，一边哭一边求道：“母亲，您救救嫂嫂和小侄儿吧。”
“不救。”
冷冰冰的声音在头顶响起。
林世熙怔怔看着闻妤，眼睛一动不动，脸颊上的肉隐约在颤抖着。
就连林世植也如同傻了一般，被泪水洗过的眸子空洞无光，失神了一般看着闻妤。
“为什么？”林世熙骤然间暴跳如雷，声嘶力竭地吼道：“你为什么要这样冷血，那是我的妻子和孩子，是你的……”
闻妤一脸凉薄地打断林世熙的话，冷冷说道：“只要你说出为什么偷猪宝，把它给了谁，我自然会救。”顿了顿，“林世熙其实救和不救是你的决定，不是我的。”
闻妤冷冷的话语声像道惊雷般炸在林世熙的耳边，把他那仅存的理智炸得支离破碎。与此同时他的脸一下子变得像窗户纸似的煞白，眼中弃满了痛苦与愤怒。
为什么要这样逼他啊？
“姨母，我求你了，求你救救蕙娘吧……”
林世熙跪在地上“咚咚”磕着头。
“姨母，救救嫂嫂和小侄儿吧。”
林世植也跟着跪地哭喊道。
闻妤能感觉到因为两人的哭求声，细细密密的痛感涌上她心头，就像有只手攥着心脏在用力挤压一般，闻妤痛苦地捂住胸口，眼泪不受控制的夺眶而出。
有股无形的力量强迫着她开口答应下来，闻妤咬紧牙关，她知道是时候结束和原身的牵扯了，强压下心脏处袭来的痛，闻妤缓缓抬起头，看向林世熙，“不要求我，求我没用，救和不救取决于你。”
“大郎，疼，好疼……”
向蕙娘蜷在林世熙的怀里，双手用力的按着肚子，她能感觉到好似有什么东西正要从她的身体里剥离，孩子，那是她的孩子啊！
“救救孩子，求你救救孩子……”向蕙娘苍白着脸目光恍惚地看着闻妤，“求你了，救救我的孩子吧。”
闻妤不言语，只是目光沉沉地看着林世熙。
天黑沉沉的压了下来，四周明明都是乡邻归家的喧嚣声，可这方小院却如同一幅静止的画面。
林世熙面目狰狞，几近绝望。
闻妤不为所动，坚守自我。
窒息般的寂静中，一墙之隔的门突然“吱呀”一声打开，钱氏熟悉的开场白响起，“哎呀……”
只是这次剧情没有像她预期的那样发展。
“闭嘴！”闻妤回头怒声喝斥道：“我管教自己的儿子媳妇，要你在这多什么嘴！”
钱氏：“……”
脸色一阵青一阵紫，五官狰狞地挤成一团，她是真没想到闻妤会这样不给她面子。可就算是这样，她也不能放手不管，万一林世熙扛不住说出实情……
钱氏深吸口气，“有你这样管教的吗？你看看你都把孩子逼成什么样了？还有，蕙娘都成这样了，什么事不能先把人救了再说？”
“是啊，林娘子先救人吧，大人有错可孩子是无辜的。”
有村民劝道。
一个村民开口了，更多的村民也开口了，一时间到处都是劝闻妤的声音。
林世熙好似得到鼓励一般，他放下向蕙娘膝行到闻妤脚边，“姨母，救救惠娘和孩子吧，求您了，只要您救她们，要打要杀我都认。”
话落一头重重捣在地上。
闻妤抡起胳膊照着林世熙仰起的脸扇了下去。
“啪”一声响。
林世熙嘴角迸裂，一缕鲜红的血顺着破裂的嘴角流了出来，他没有任何不满生生受了这一巴掌，正待再继续磕头时，闻妤却又是一个巴掌扇了下来。
“我原以为你只是忠厚有余，机智不足，没曾想你根本就是个寡恩少义，矫言伪行，不孝不悌的小人！”闻妤指着林世熙怒骂道：“你的妻子，你自己不救凭什么让我救？”
“姨母，姨母……”
林世熙痛哭流涕，悔不当初。
“你不要叫我姨母，我没有你这种猪猪不如的外甥。”
“你的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帮着外人算计我，这会儿连亲弟弟也不放过，你还是人吗？你不是人，说你是畜生都侮辱了畜生。”
“林世熙你给我听清楚了，我以后再不会问你为什么偷东西了，也不会问你把偷的东西给了谁，今天我要和你们夫妻二人断亲。”
闻妤若是原配，还能说句将他二妻二人除族的话，她一个庶女出身的填房，这话说出来只会贻笑大方，但断亲她还是能做到的。
林世熙如同惨白的脸上渗出一层层的薄汗，目色慌张，一脸的不知所措。
断亲？
姨母要和他断亲？
不，不可以……林世熙摇头，目光寸寸裂开，天人交战中，他闭上眼嘶声吼道：“我说，东西是……”
却在这时，一声怒喝响起，“林闻氏，你是想把人逼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