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什么意思？你说清楚！”江小楼模糊地咕哝着，心里却泛起惊涛骇浪。
她都变成这样了，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江小楼的目光瞥见自己皱皱巴巴还长了老年斑的手，猛然惊觉自己只能看清很近的东西，连周围的景象都变得模糊了，一时更加心如死灰。
难道她就要顶着这副老太太的样子，苟延残喘下去吗？
“江小楼，你还有三年的时间，这三年你将在痛苦和懊悔中度过，这就是你的报应。”
“报应？”江小楼缓慢地咀嚼着这个词，半晌，露出一个丑陋的笑，“我只是运气不好，遇见了你。人不为己，天诛地灭！我没有错。”
“你以后就不会这么想了。”
陶映篱留下这句话，操纵着桃木娃娃扬长而去。
桃木娃娃走后，江小楼所在的小屋就变回了幽暗的模样。
屋里一切如旧，只有苍老的江小楼和地上的一摊黑色粉末，能证明刚才所发生的一切不是幻觉。
江小楼遭受一连串的打击，终于支撑不住，脑袋一歪，晕了过去。
然而大白天的，猪场的人还要干活儿，谁也没有闲心过来搭理即将回城的江小楼。
时间就这么过去了一整天。
直到第二天一早，江小楼自己顽强地醒了过来，贪生怕死地爬出去求救，猪场的人才发现了她的变化。
一开始，守着猪场的民兵还以为是村里混进了一个要饭的老太太，仔细一看，竟然发现这老太太的五官有些像江小楼，顿时吓了一跳，拉着另一个民兵疑神疑鬼地讨论起来。
“卧槽！这是……江小楼她奶奶来接她了？”
“不可能！村里突然多出一号人，咱们怎么会一点动静都没听说？”
“那她是谁啊？怎么会从江小楼屋里爬出来？”
“不知道，进屋问问，我记得昨天看见江小楼回来了。”
两个民兵进了屋，却发现里面空无一人，心下更觉得惊异。
“江小楼不在屋里，那她是怎么回事……”
两个民兵万万想不到一个人会一夜之间苍老几十岁。
即便他们猜到了，这么封建迷信的想法，他们也不敢说出来，只能蹲下身去问倒在地上的江小楼。
“你是谁啊？咋会从这屋出来？”
江小楼浑浊的眼睛躲闪了一下，抿着没牙的嘴，屈辱地说道：“我就是江小楼！是陶映篱把我害成这样的！”
“你是江小楼？”民兵惊得一屁股坐在地上，半天才不敢置信地说道：“不可能！你咋能是江小楼呢？江小楼就算毁容了，也才二十来岁！你可是个老太太！”
江小楼语气更加怨恨，“是陶映篱害我的！她是个妖孽！我从上海回来毁了容，也是她害的！”
然而民兵根本不信她的话。
“你可拉倒吧！你那脸是黄婆子扎的，全村人都知道，关人家陶知青啥事？”
“就是！天天往人家身上扣黑锅！人家陶知青一年到头也未必能来猪场一趟！你以为都跟你似的呢！不对！你就不可能是江小楼！”
猪场里不仅有民兵，饲养员和受罚的坏分子也都在，一群人围着江小楼，看着又老又丑又虚弱的她在地上爬，cpu都快干烧了。
这人到底是不是江小楼？
如果是，咋有人能一宿老六七十岁？
如果不是，这人咋和江小楼长得那么像，还从江小楼屋里爬出来？
大家面面相觑，都拿不定主意，最后只好找村干部过来主持局面。
大队长他们也没见过这种场面，一时也没别的办法，只好把知青们都叫过来，让他们帮忙辨认。
村里人听说了这种离奇的新鲜事，都跑过来看热闹，也不嫌猪场臭，全村人把猪场围了个里三层外三层、水泄不通。
陆铮陪着陶映篱过来的时候，猪场里面已经挤得人都不好落脚了。
陆铮分开人群，护着陶映篱走进包围圈中央，终于才看见了苍老得仿佛下一秒就会死的江小楼。
江小楼之前爬得满身泥污，现在坐在一个小板凳上，神情呆滞地被人围观着。
当她看清来人是陶映篱的时候，才突然激动起来，模糊不清地喊道：“贱人！贱人！都是你害了我！”
陆铮立刻把陶映篱挡在了身后。
陶映篱冷漠地看了江小楼一眼，故作惊讶地冲大队长说道：“大队长，她是谁？”
大队长尴尬地咳嗽了一声，硬着头皮说道：“她说她是江小楼。”
“什么？”陶映篱吃惊地捂住了嘴，煞有介事地说道：“这怎么可能呢？江小楼就比我大一岁，这老太太看着都得八十多了吧！”
许红霞比陶映篱来得早，闻言走过来说道：“村里人也都疑惑着呢！谁也没看见有陌生人进村，结果今天一早，就突然冒出这么一个老太太，还是从有人把守的猪场里冒出来的！”
说到这，许红霞困惑地瞥向江小楼，喃喃道：“不过这老太太的五官，真的挺像江小楼的，你仔细看看，是不是很像？”
陶映篱佯装着辨认了一番，说道：“你这么一说，还真是有点像。”
江小楼见陶映篱这番作态，气得恨不得扑上来生吃了陶映篱，可惜体力不支持，只能哼哼唧唧地骂。
“装模作样！都是你害的！你们快抓住她！她会妖法！”
陆铮的目光闪了闪，眼中泛起一气冷意。
这时陶映篱突然笑了，语气无奈地说道：“这恨我的劲儿，还真挺像江小楼的，给我泼脏水的劲儿也挺像的。不过到底是老糊涂了，编瞎话都不会编个像样的！都什么年代了，还妖法……”
村里人的表情也都很微妙，显然没人相信江小楼的话。
大家闹哄哄地议论了起来。
半晌，一个村民说道：“欸！你们说，是不是这江小楼亏心事做多了，黄大仙惩罚她了？”
其他人立刻想起村里前两次黄大仙“显灵”的事，纷纷觉得有可能。
大队长看大伙儿越说越玄幻，连忙出声阻止道：“可不能瞎说！叫人听见了说咱们村搞封建迷信！”
然而大队长看着眼前人脸上的伤疤都和印象里的江小楼的伤疤位置一致，心里也不由开始考虑村民们说得这种可能性。
这江小楼该不会真的现世报，被黄大仙惩罚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