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黄婆子这种人赔钱，那就是剜她的肉！
她自然不可能承认自己孙子划坏了陆宁的衣服。
黄婆子好打听，老早就听说陆宁这件羽绒服是在卖外国货的商店买的，这么小的小孩穿的衣服，一套就要一百多块！
让她赔给陆家一百多块，这不是要她的命嘛！
然而陆宁虽然胆小，此刻有陶映篱撑腰，也不免多了几分勇气，就指着刘家梁不动。
林小雪也站在一群女知青旁边，帮腔道：“陆宁的衣服就是在你们家划坏的！我们一起玩的都看见了！”
黄婆子跳了起来，像是要叨人似的，“小兔崽子，没你的事！”
徐蓉珍看这架势，退后了一步，挤开人群去找妇女主任去了。
黄婆子这时又将枪口转向了陶映篱，一双浑浊的老眼上下扫视着陶映篱，尖酸地说道：“你是陆家啥人呢？就能替陆家的小崽子出头？咋的，你跟陆铮——”
黄婆子话还没说完，陆铮就从人群里冲了出来。
他没为难黄婆子一个老太太，反而把黄婆子的命根子、唯一的宝贝儿子刘宝柱从屋里拖了出来，冷着脸拎着他的领子，瞥向黄婆子说道：“让我听见一句不中听的，我就打断他的腿。”
像刘家这种重男轻女的人家，家里的男人反而都是窝囊废。
刘宝柱被陆铮拖出来，连挣都挣不开，只会抖着他那一身肉，向黄婆子求救。
“妈！你快让他放开我啊！”
黄婆子一下子就像被人掐住了命门似的，到嘴的话一个字也不敢往外蹦了。
她是瞧不起陆家，可陆铮这个黑脸煞星真动怒的时候，她却是害怕的！
村里谁不知道，陆铮这小子平时闷声不响的，真下起手来却能把人往死里打！
偏偏这小子又一身使不完的牛劲儿，十个人都摁不住他！
这要是真惹怒了他，她家宝柱还不得让打死啊！
黄婆子吓得腿都软了，就要扑到陆铮面前，却被陶映篱一把拽了回来。
她气得一屁股坐在雪地上，哭丧似的嚎了起来，“你快放开俺儿子！不然俺跟你拼了！”
亲儿子被人拎出去了，坐在屋里装死的刘老汉才终于动了。
他背着手走到门口，面色不善地看向陶映篱，说道：“陶知青，这事还没问清楚，你就带着人到俺们家打人，也太欺负人了吧？”
“这有什么不清楚的？人证物证俱在，你孙子划坏了我给陆宁买的衣服，你们刘家就得把钱赔给我！”陶映篱说到这，瞥了刘宝柱一眼，“你们要是不赔，我就让陆铮打你们儿子一顿，什么时候打够一百三十五的医药费，什么时候算完！”
黄婆子一听这话，老脸也不要了，在地上就打起了滚，撒泼道：“没王法啦！这是要逼死俺们啊！俺们没钱！谁要是打俺儿子，俺就去上告，告他欺负俺们贫下中农啊！”
刘老汉虽然没撒泼打滚，说出来的话却更无赖。
“你们凭啥打人？陆家是地主，俺们监督他家的狗崽子，不让他们享受是应该的！这要是搁以前，俺们押着这些狗崽子去游街都行！划坏件衣服算个啥？”
陶映篱眉毛一竖，厉声说道：“就凭这衣服是我买的，谁敢弄坏了就是破坏我的私人财产！你们不是想去告吗？咱们现在就去公社，看看你们弄坏了我的东西用不用赔！”
这时妇女主任终于赶到，沉着脸训斥黄婆子老两口道：“你们俩这么大岁数了，是真不怕丢人啊！”
说着又叫出来几个小姑娘，问她们道：“你们说，陆宁的衣服是谁弄坏的？”
“就是在刘家弄坏的！”
“我看见刘家梁拿剪刀了，他肯定是去划陆宁的衣裳了！”
“刘莱娣说看见她弟划人家衣服了，但她害怕没敢嚷出来！”
这句话直接把刘莱娣害惨了。
黄婆子这会儿找不了陶映篱麻烦，就把火气撒在了刘莱娣这个二孙女头上，冲进屋拽着刘莱娣的辫子，就把她扯了出来，甩了她一个耳光，恶狠狠地逼问起来。
“原来是你这赔钱玩意儿到处败坏你弟名声！说！是不是你干的？”
刘莱娣捂着脸，抬头看见黄婆子眼里的凶光，吓得瑟缩了一下，没敢说话。
黄婆子扯着她摔到陶映篱面前，耍无赖道：“陶知青，这事就是这赔钱货干的！你要钱俺们赔不起，要打就打她吧！”
这副重男轻女，不管孙女死活的样子，不仅把陶映篱气到了，在场的大多数女人也都被气得够呛。
陶映篱把刘莱娣扶起来，问她，“莱娣，只要你告诉我这件事不是你做的，我就信你的话。”
刘莱娣眼中闪过一丝希冀，随即又想起自己的处境，眼中的光迅速暗淡下去，低声说道：“陶知青，对不起。”
她要是敢说不是她干的，奶奶回头会打死她的！
陶映篱有些失望地叹了口气，没有责怪刘莱娣，而是想了想，走进了老刘家屋里。
黄婆子和刘老汉想阻止，却被陆铮挡在了门外。
陶映篱走到刘家梁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质问道：“为什么要划坏陆宁的衣服？”
刘家第三代有四个孩子，生了三个女儿后，才得了这么一个儿子。
然而大多数容易生女儿的夫妻，基本上不是男方Y染色体太弱了，就是Y染色体有什么缺陷。
所以这刘家梁从生下来后，就一直不大聪明，虽然不至于是个傻子，可智力却比一般的同龄人发育迟缓，明明都九岁了，说话却不如四五岁的孩子利索。
反而是个子比同龄的孩子高不少，又是这个年代少有的胖子。
刘家梁听见陶映篱的问题，用手背擦了擦鼻涕，大着舌头说道：“有人给俺糖吃！”
陶映篱目光一闪，追问道：“你是说有人给你糖，让你划破陆宁的衣服？”
刘家梁捂着自己的口袋，不打自招，“都是俺的！不给你！”
这下不用陶映篱问，黄婆子就先着急了，隔着陆铮跳着脚问自己宝贝孙子，“家梁啊！你告诉奶奶，是哪个杀千刀的叫你这么干的？”
刘家梁脏兮兮的手指往门外一指，说道：“江、江知青。”
围观的人听见这话，顿时一片哗然。
“这也太丧良心了！连孩子都不放过！”
“陆宁和她能有啥梁子？”
“这你还不明白？人家哪是看不惯陆宁啊，是看不惯陶知青！这后妈养的就是歪，人家陶知青自己的钱，给别人花钱她还眼红了！”
而黄婆子听见周围人的议论，更是恶向胆边生，立刻和陶映篱统一了战线，一马当先地冲到了隔壁江小楼的院子里，破口大骂起来。
“江小楼！你个贱人，给俺滚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