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人类在短短数万年中，就在大陆上繁殖的到处都是，甚至包括黑暗巨人生活的那片土地，也出现了你们的身影。
你们对地球的侵蚀速度太快了，就像是急速增殖的皮癣一样，密密麻麻的让我看到你们就觉得恶心。
在我看来，像你们这样的生物，竟然每一个单独的个体，都拥有着能和我们巨人相媲美的智力水平，这才简直是足以令人毛骨悚然的事情。”
迪蒙沃瑞捏着手里的金属方块，声音里的憎恨与偏执之意，竟是一点也不输于比图拉斯。
“我曾经无数次在族中会议中提议，必须限制人类在地球上的人口数量，否则日后必成大患。
但总有和你们人类关系好的光之巨人，会站出来替你们说话。不过现在，我的同族要么被杀要么撤离，他们再也无法阻止我的行动了。”
“哈哈！我就知道！你们巨人早晚有一天会成为人类的威胁！事到如今只能证明，我们犯下的最大错误，就是没能将你们彻底铲除！”
明明已经被逼入绝境，面对那银色的巨人，比图拉斯却仍旧在猖狂的笑着。丝毫不顾对方的五指，已经将自己最后的栖身之所，那个金属方块捏的咯吱作响。
一旁的黑色巨人，一边听着一边摇头，似乎对这样的交流结果并不满意。
只见他身形一动，瞬间就已经来到了迪蒙沃瑞面前，将金属方块拿到了自己手里。
“你干什么？！”
“我想帮他一把，帮他在生命的最后搞明白，自己究竟错在哪了。”
正准备将金属方块捏碎的银色巨人，下意识就想发怒。但D的这一番话不仅让他打消了这个念头，还反口出言嘲讽道。
“你要是能让这种疯子认错，从今天起，我见了你就绕着走！”
说罢，迪蒙沃瑞也放下了要争抢的手，像是准备看场闹剧一样站到了一旁。
“试试不就知道了。”
黑色巨人把玩了一圈手里已经被捏出裂痕的金属方块，随后才缓缓出言道。
“比图拉斯，现在你已经快要死了，请回顾自己的一生，给你自己一个客观公正的评价吧。”
金属方块中的信号沉默了一会，随后才传来了他充满憎恨的回答。
“要杀就杀！废什么话！”
“嗯，没关系，只要你心里有答案了就行。但是在我来看，你应该认为自己的一生，还是非常成功的……”
“什么？！”
比图拉斯还没说话，一旁的迪蒙沃瑞却激动起来了。
“他这种恶事做尽的疯子，也配说成功？”
“难道不成功吗？”D反问道。
“生来就是人类中的贵族，拥有普通人无法相比的尊贵身份，以及更多的可支配资源。但他却没有像普通贵族一样沉迷享乐，反而始终潜心研究获得了很多成就。
他在三千万年前的时候，就始终在为了自己认可的事情而奋斗，幽怜也评价说，他是贵族中少数的实干派。
现在也一样，暂且不论立场与是非。当他的同伴还都躲在暗处的时候，是他首先冒着被我们杀掉的风险站了出来。”
“哼……如果贵族议事庭里的其他人，都能有我一半的付出。现在你们光暗巨人早就都灭绝了！”
金属箱之中，比图拉斯阴恻恻的声音里，多少透着点愤愤不平。
“不过很可惜，比图拉斯，你忙了一辈子，却没搞清楚自己想做的究竟是什么。”
“胡扯！我自己想要什么，我自己还不清楚吗？！”
听到D所说的话，比图拉斯毫不犹豫就出言反驳，但很快，事情就不对劲了起来。
在D不断的提问之下，比图拉斯逐渐发觉，自己意识中首先浮现的那些想法，竟然都不太对。
比如地位、财富、权力之类，这些东西作为贵族，比图拉斯天生就有，多一点少一点，还不至于让他豁出性命来冒险。
如果说是强大的力量，那么多强大才算是真正的强大？得到了力量后又应该用它做什么？征服宇宙，享受杀戮非人族类的快感？
比图拉斯并不认为自己是那样肤浅的人。
还有什么？
比图拉斯最后的回答是：维护身为人类的骄傲，让人类不受任何约束的自由发展。
“所以为了达成你的目标，比图拉斯，你们已经直接或间接的杀死多少人了？”
面对D的提问，比图拉斯当然说不出一个确切的数字。所以只能强撑着表示，无论多少都是必要的牺牲，都是为了人类的未来。
“但是……你们贵族一派领导下的人类，不是已经都灭亡了吗？你们自己灭绝你们自己，也是必要的牺牲吗？”
“谁说我们灭亡了？！我，比图拉斯不就正在你面前吗？”
他想要反驳，但黑色巨人只是掂了掂手里的金属块，笑着反问道。
“比图拉斯，你如何证明你自己，现在还是人类？”
D的问题让比图拉斯顿住了。
肉身早已腐朽，意识寄存于虚拟空间或机械结构之中，他……还是人类吗？
思及至此，比图拉斯又不自觉的联想到了更多的事情。
当年，贵族一派奉行优中择优的生存淘汰法则，将齐杰拉花粉作为筛选标准。
然而在齐杰拉花粉的反复影响下，时间过得越久，抵抗不住诱惑成为淘汰者的人就越多。
普通人还好说，死了就死了。但如果淘汰者一旦本身就是贵族，那么还有可能会引起一场更加残酷的权力倾轧，以及新一轮财富重新分配。
比图拉斯从不认为这有什么问题，资源与权力属于强者，赢者通吃，这本身就是天定的真理。
所以淘汰到最后，贵族领导一派人在十年多的时间内，从原本的数十亿人口，一直锐减到了不到一百人。
这不到一百多人成为了最终的胜利者、财富与资源的最终所有者。
他们度过了重重艰难险阻，迈过了尸山血海，抛弃了弱小的躯壳，获得了无尽的寿命，成为了最终的生存者。
作为其中的一员，比图拉斯也只是感叹，真正有资格成为人类的还是太少。
人类想要兴旺发展，就必须繁衍出更大的基数，然后在经过更多的筛选和淘汰才行。
但是，如今地球上新一代的人类，都是由幽怜领导的反抗派们，留下的基因火种繁衍而来的。
但如果按照D的意思……比图拉斯费力的思考着，那么反抗派与贵族派两者之间，究竟谁才是以人类的身份，最终生存下来的？
而就在这时，黑暗巨人将手中的金属方块托到自己面前，一双散发的淡淡紫色的眼睛紧盯着不放，那声音仿佛是恶魔在低语。
“比图拉斯，你真正的目的……其实是想毁灭人类，对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