M国，病房。
术后时间一长，林安的腿也就慢慢有了知觉。
麻药劲儿过去以后，是疼的，整个腿的骨头都透着说不出来的疼，那种感觉百爪挠心。
不是要人命的那种疼，可就是让人发疯。
不过，林安还是庆幸的，即使疼的额头满是汗水，还是笑了。
疼总比不疼没知觉要好得多。
疼，说明白手术很成功。
疼，说明她的腿保住了。
江澈来看过，问了问她的情况，说实在忍受不了，这边医院是允许打止疼类药物的。
林安摇了摇头。“不用，我可以。”
她能忍受。
清晰的感受疼痛，能让她沉静下心来想更多的事情。
“我们这算不算夫妻档。”陆延想逗林安开心，就抬了抬自己还封着石膏的腿。
可他实在不懂幽默，这辈子也没想过逗谁开心，说出来不是那么好笑。
林安翻了个白眼，没搭理他。
顾璟看不下去了。“别往自己脸上贴金，要不你出去冷静冷静。”
陆延看着顾璟。“我觉得你挺多余的。”
“我多余？没有我你能来这？”顾璟觉得陆延卸磨杀驴。
林安扯了扯顾璟的手腕。“阿生……”
她已经好久没有喊过这个名字了，一般只有生病和极度痛苦的时候，才会去找心里的那一抹寄托。
“安安。”顾璟有些担心，伸手摸林安的额头。
他知道林安若非疼的受不了了，不会这么喊他。“我去叫医生。”
顾璟着急的跑了出去。
他甚至不需要林安多说什么，就能知道她想要什么。
陆延麻木的坐在轮椅上，那一刻他才发现，四年的相处，多么苍白无力。
他从未真正从细节上，去了解过林安……
这让他很痛苦。
林安难受的时候，他甚至都看不出来。
大概，是他内心真的太麻木了。
他根本无法理解情绪，无法理解自己的情绪，也无法理解旁人的情绪。
用秦美红的话说，他就是个没有感情的怪物。
是个怪物……
双手死死的握住轮椅扶手，陆延小声开口。“安安……很疼吗？”
“废话……”林安疼的有些烦躁，看到陆延那副样子，更烦躁。
结婚四年，他真的从来都不懂她。
“你腿断了的时候，不疼吗？”林安烦躁的问着。
陆延低头看着自己的腿，沉默了很久才开口。“疼……”
但他不能很好的理解这种感受。
他像是有疼痛缺失的人，一切都那么延迟。
“那就闭嘴。”林安咬着被子，全身骨头都像是被碾碎一样。
“对不起……”陆延除了对不起，真的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他知道，林安现在很痛苦。
可他不知道自己应该怎么做，才能安抚林安。
“安安，喝点水会缓解吗？”陆延撑着打石膏的腿站了起来，给林安倒水。
可能人在被病痛折磨，身边人却不能很好理解，瞎关心的时候就会莫名烦躁。
林安红着眼眶，推开陆延的手。“我不想喝……”
水洒了陆延一身，他也没什么反应。
只是将被子放在一旁。
林安深吸了口气，冷静下来，小声开口。“陆延，你永远都是这样，我要苹果，你给我梨。”
陆延有些无措，站在床边，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陆延，你知道什么是癌症吗？”林安靠在病床上，问了一句。
陆延没说话，只是低着头，一言不发。
“癌症就是……随时都有可能会死亡。”所以，就算这次治疗很成功，她也还是会死的。
陆延还是不说话，可他的身影看起来很落寞。
“知道我得了癌症以后，你第一反应是什么？”林安很想知道，陆延当时是怎么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