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光启或许还没有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韩俏俏却实在忍不住。“你还听不出来吗。他交代后事就是还想死。”
海唯瞪了韩俏俏一眼，随即双目显露出的无奈化作绵长的愁绪。“韩俏俏，你真的很讨厌。”海唯说这话的时候完全没有看她，把头转向一边，看看窗外又看看余光启。“我好不容易骗他一次。你这样会让我觉得我是个不折不扣的大好人。”
“你是。你是。你和张慕一不一样。你没有害过人。”余光启反应过来，握着海唯的手希望给他些温暖。忽然地，余光启有一种强烈的感觉。他不能在这个时候失去海唯。海唯对自己的谴责至少在余光启这里说不通。余光启试着用自己和他短暂的相处去窥探他不同寻常的人生。
“胡说八道。我只是在生命尽头放过了你而已。”
韩俏俏不管他们两个有多少同病相怜惺惺相惜，“你现在不能死。”
“那我什么时候能死？三年，五年？还是干脆二十年，你说了算吗。”海唯反问。
“海唯，你听我说。你不能放弃自己，你要快快乐乐地走到最后一刻。”
韩俏俏都要无语了。余光启大概不知道自己一着急嘴就会变笨。他都能说出三年五年那种话了，你拿永不放弃和平安快乐那一套开解有什么用？“起码还得撑半年。也就是五个月又二十六天。”
海唯居然想坐起来，“说的有零有整的。”
余光启也纳闷，韩俏俏这是在说些什么呢？
“从你昏倒开始算起，过了四天。外面都在压消息，因为你还活着，所以压得住。如果你自杀死了，你觉得消息还能压多久？连锁反应一来，我们所有人都会为你陪葬。到时候我们肯定有时间天天去看你。别说给你的坟修一个假的T台，就是给你修成真的也没问题。我和余光启两个天天去走给你看，总比待在家里没工作来得消磨时间。所以我说，你至少要活到这件事被大众遗忘。”
“俏俏，你说什么，太过分了。”余光启想不到韩俏俏这时候还能说出这么功利的话。
“哼哼哼哈。”海唯伸手想要拍拍生气的余光启，结果落了个“看得到摸不到”，身体虚弱的程度比预想得还要严重。“你别生气了。她好歹给了我一个再坚持半年的理由，比你那些虚无缥缈的幸福快乐踏实多了。”
“我……”至少海唯听进去了，余光启受点委屈也没什么。
海唯突然问：“今天几号？”
“二十三号。”余光启答。
“还有一个星期，不知道来不来得及。”
“一个星期？”余光启算来算去，不知道海唯说的是什么意思。突然他灵光一闪，问到：“是你生日？”
“懒得理你。”
“你想的话我可以帮你联系看看。”韩俏俏知道海唯嘴里的还有一个星期指的是什么。
“我只会拍照片。”
“可以。”韩俏俏答应。
“我想和他一起拍。”海唯指了指余光启。
“可以。”
“那就好，我答应你再活五个月又二十六天。”
“我还有事情要做，你愿意留下来就多陪陪他吧。”
余光启确实没地方可去，与其当一个掏光自己的空壳，不如留在这里照顾海唯更让他觉得安心。
韩俏俏离开病房，海唯立刻对余光启说：“好了。讨厌的女人走了，我们讨论点男人才会谈的话题吧。”
此刻的韩俏俏正好被过来催缴的护士叫住，海唯的话一字不落地全灌进她的耳朵，到嘴边的话咽了回去，“你找里面那个男的付。”
“你怎么又对我的事感兴趣了。”
“那我现在不想死了，当然要找点八卦消遣一下。”
余光启神情闪过一丝严肃，再对上海唯双眼的时候，又换上了无奈的笑容。“就分手。分得很难看。”
“有多难看？”
余光启把天台发生的事简单说了一遍。
“哇哦。听起来好像已经结束了。那你呢，收拾好了没？”
余光启诚实地摇头。“我想问你我……”
“千万别问我。”海唯原本打算举双手反对，结果被余光启给按了回去。“我不是你这种纯情类型的，不然我现在也不会躺在医院了。我只负责听八卦开心，不负责解决问题，更不负责出主意。我的人生就是一个不负责。”
“有句话说起来可能有点肉麻。”
“什么？你真把我当成霍骥野的替代品了，移情了，投射了？”
“不是。是医院打电话来的时候，我正在韩俏俏的帮助下整理，整理心情，整理这段时间和霍骥野的一切。”
“继续，我在听。”
“说实话，那时候我也没有完全解脱出来。直到刚刚，赶到医院看到你以后，我才真正有了那种抛下过去的感觉。换句话说，你帮了我。”
“无聊。谈不下去了。”
余光启话头一转，“谈不下去就换个……话题谈谈。”
“好，就谈点开心的——你和陈斌什么时候结下的梁子？”
余光启叹了口气，点开有关陈斌的记忆，还是绕不开另一个名字。“因为霍骥野。”
“哼。”海唯哼哼一声，不知道什么态度。
“我为了还人情临时录了一档节目，刚好碰上陈斌挟持韩俏俏。他和我都出手了，陈斌丢了面子，怀恨在心。”
“发现没有，只要避开霍骥野，你的概括能力就会变得很好。”
“谢谢。快点好起来，期待和你一起拍摄。”余光启把手机在海唯眼前晃了晃，屏幕上显示的是十二月一日代表的含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