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月25日早晨。
许文山开着车驶过闹市区，街上满是酒瓶、烟花炮竹残留的纸屑。
一张巨大的“救世主”海报挂在写字楼顶，张开手，祈求宽恕、祈求怜悯。
天空是灰蒙蒙的，今天是圣诞节。
但对于许文山来说，今天是倒计时，是距离1999年12月31日，所谓的地球毁灭，只剩六天的倒计时。
昨晚那名破产男子坠楼的消息被警方压着封锁，但也封锁不了多久，有些报社记者已经知道了。
若是不能查清楚这四宗自杀案，这四人究竟为什么会死？
到了12月31日，周六，还有第五宗，甚至是更多的自杀者。
.
早晨九点，车停在郊外的一栋三层楼厂房。
占地约五亩，牌子上挂着“天旺玩具有限公司”。
这四名自杀者所戴的十二生肖面具，都是由这家玩具厂生产的。
这十二生肖面具原是玩具厂出口国外的万圣节礼品，是三年前的产品，当初只生产了1200个。
由于验货不达标，客户退了单，这一小批十二生肖面具一直被存放在仓库，起了灰尘。
一个多月前，玩具厂的老板余天旺正在喝茶，有两个电话导购公司的销售员走进来，问有没有生意能合作。
余天旺想起这批滞留的十二生肖面具，就说，“你们拿去卖吧，一个成本价10元。”
起初也不好卖，但随着第一、第二宗自杀案之后，借由媒体的大做文章，这1200个面具全卖光了。
电话导购公司的销售员再次来找余天旺进货，一口气说要买一万个。
余天旺提了价，每个100元。
销售员说，“喂，余老板，你这不是坐地起价吗？”
“爱买不买。”余天旺笑了笑。
他确实有开出这个加码的资本，这种十二生肖玩具他在最初生产的时候，是开了模具的。
原本国外的礼品采购商是要找他订几万个，首批订单是1200个。
谁知做工粗糙，对方验货后退订，但模具还是在的。
做这十二生肖面具的模具，如果外头的玩具厂现在开始倒腾模具，至少要大半个月。
那些玩具厂也不敢贸然去开模，都怕万一这事的热度过了，就真的血本无归了。
所以，也就意味着全k城只有天旺玩具厂能够生产十二生肖面具。货都得从他这里进。
这批面具，成本价真的是10元，电话导购公司的销售员最初进货后是用30元去卖。
随着热度攀升，价格不断上调，最后电话导购销售员都提到了200元每个，依然有人要买。
但已经没货了，他们只得来求着余天旺再生产。
销售员和公司老板打了电话，老板说，“100块就100块吧，给我订10000个回来。”
这老板也想靠着这笔订单发财。
一百万的订单。销售员抱着一箱现金来付全款。
可余天旺看到那钱之后，盖上，又退了回去。
他反悔了，决定吃这独食。
余天旺聘请了销售员，成立了独家销售部，卖价170元，借助杂志、报纸的广告宣传。
散客订单、团购订单纷纷涌来。
玩具厂招揽了几十个零工，轮班不休，每天十二生肖面具的生产量能达到2000个。
.
起初，重案组是有怀疑过。
是不是余天旺故意找人自杀的？
比如，余天旺上了什么禁忌的自杀论坛，看到前三名死者——绝症病人、挪用钱炒股的股票经济、巨婴精神失常男子，他们都想死，发布消极的网络帖子。
余天旺就说，我给你们一笔钱，你们死的时候戴着我公司的面具去死。
等于是让这三名死者成为余天旺的死亡代言人。
但经过细查，余天旺的嫌疑被排除了。
他确实不认识这三人，这三人死后，家里的银行账户也没有大资金进入。
昨天的第四名死者，余天旺同样是不认识的。
他就是一个因为流量热度而意外暴富的“幸运儿”。
许文山停好车，走进天旺玩具厂。
到了一楼，一大堆纸箱，十几个工人忙活着将几百个面具装进纸箱，贴上发货地址。
十几辆摩托车停在厂房外，车上的快递手准备今日的派发单。
到了二楼，生产车间，转盘上挂着一个个动物面积的塑料雏形，有牛、有马、狗，就好像一个个动物脑袋吊在转盘上。
有工人在给面具上色，有工人在给面具安装电子闪光灯。
到了三楼，销售办公室里电话响个不停：
“你要买是吧？200一个。对，提价了，200。可以是吧？你说地址。”
“买50个？那按照团购价，180元，对，这就是最低价。不用和老板谈，我就能做主。”
老板办公室里，余天旺翘着腿，喝着茶，听着这一个又一个“送钱”的声音。
他站起身，走到供着的神龛前上了香，拜了拜，嘴里说，“财神爷，保佑我生意兴隆。”
心中却是想，老天，拜托这周再有人死吧，死越多越好。
这个月天旺玩具厂的销售额，已经超过了前两年的总和。
.
“你好，余老板。”
门是开着的，余天旺听到叩门声，转过头，看见了许文山。
许文山出示了警官证。
余天旺问说，“警官，有什么事吗？关于那些自杀案，我真的不认识死者。”
之前已经有多名警察来询问过了，余天旺以为许文山这次也是同样目的。
但他试探又兴奋地问了句，“昨晚，周六，是又有人自杀了吗？”
“是的。”许文山点点头。
“哎。”余天旺故作唉声叹气，但哪里能掩盖得了心中的窃喜，哈哈，又有人死了，今天订单肯定又翻倍了，不行，提价，提到300。
他的脑中仿佛出现了大堆的钞票，香车、钻表…嘴角微微上扬。
“余老板。”许文山打断了余天旺的美梦。
“哦，怎么了。”
许文山说，“我今天来，是希望你能停止面具的销售。”
许文山从公文包里掏出了一份协议文件。
重案组经过商议，这面具只有余天旺的玩具厂有卖，他虽然与案件无关，但面具销售必须停止，这样才能阻止事件的进一步扩散。
“sir，我没听错吧？”
“是的，这十二款面具对于k城造成了很负面的影响，所以我今天来找您协商，先将生产停了。”
“这怎么可能！”余天旺提出反对，“仓库里、生产线上还有一万多个面具，我请的工人，这些都是需要成本的。”
许文山说，你所有的损失，我们会照价赔偿，不会让你亏钱的。
照价赔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