霜宴被噩梦惊醒,此时已经毫无睡意。
他心思活络,知道那镜子与自己有关后,就决定还是拿出来再看一看。
小镜子被他放置在书桌抽屉里,他便走去了书桌旁坐下。
拿出那块镜子后,用大拇指在上摩挲了几下。
说实话,此镜子平平无奇,从外表看,根本看不出有任何独特之处。
要不是宁沫晴说了亲身体会,霜宴根本不会往什么前生今世那方面去想。
霜宴和宁沫晴一样,都是穿越过来的人。
世间事,多奇幻,他亲身体验过,便更能明白其中的玄妙。
回首在现代的小半生,平凡过,疯狂过,遇见了心爱的姑娘,爱她爱的死去活来。
最后,也真的随她去了。
再看今生,莫名其妙当了一城之主,有个让人操心的弟弟,遇见了一个和意蕊长的一模一样的姑娘。
他虽痴情,却也没有执着到把人当作替身那份上。
不是同一个人,就没必要有过多的纠缠。
所以到如今,爱情路虽然不太美满,但好在亲情线还不错。
不仅如此,托小师妹的福,还收获了不少“大佬”的友谊。
总的来说呢,霜宴其实是很知足的。
夜晚,人的思绪发散,总会很容易想的多。
霜宴就这么想着想着,渐渐地,眼皮开始耷拉下来。
困意来的迅捷又猛烈,让人毫无招架之力。
霜宴都不知道是睡着了,还是进入了什么幻境之中。
他只是支着下巴的手忽然无力了一下,然后下巴往下一磕,人便醒了过来。
可待他睁开眼睛时,却发现已经并非身在自己的卧房里了。
而且外面日头高照,显然已经是白天。
霜宴自律极强,从不会睡过头。
陌生的环境,陌生的地方,让霜宴一下子站起身来。
低头一瞧,发现居然连自己身上的衣服都换了。
似乎,是某个宗门的服饰?
霜宴不明所以,以为是在做梦,伸手便掐了自己一把。
他下手挺狠,掐的脸都红了,疼的也是龇牙咧嘴。
那不是做梦?
那不可能啊!
霜宴不明所以,遂走到房门口,准备推开门出去先瞧个究竟。
没曾想,却发现房门被人反锁着。
霜宴推了好几把,推不开。
狗脾气上来了,叉腰就喊:“有没有人呐?把人关着算怎么回事啊?快给我开门!”
外头正好有人走来,手里拎着个食盒。
听见霜宴在喊,一边开门一边道:“哎哟小九啊,咱就是说,你能不能就别吵吵了?”
“这一天天的,喊的有用吗?世风时下,人心不古,你一人的力量,能有什么用?”
那人打开了门,看见霜宴就站在门口,抬手就把他往里面推了推。
接着把食盒往他怀里一怼,道:“快吃吧,我偷偷给你拿的,将就点。”
霜宴低头扫了眼怀里的食盒,确认不认识眼前的人后,问了句。
“这是哪儿?我是谁?”
“……”
送饭这人叫秦杨,和现在叫“小九”的霜宴一样,都是赤云宗的弟子。
赤云宗早年间也是个大宗门,先祖赤霞仙子飞升成仙,一时间为人所津津乐道。
本以为发展前景一发不可收拾,却不曾想,一代不如一代。
自赤霞仙子之后,再无一人飞升,并且境界都止步不前。
所以宗门日渐没落,逐渐就淡出人们的视野了。
但是,赤云宗历代掌门都是野心勃勃之人。
他们无一不想让宗门恢复往日荣光,只可惜,没有那么大的能耐。
说通俗点,就是自身没什么大本事,可整天都在做白日梦。
这个“白日梦”,持续到了这一代的掌门苏泉手中时。
因为捡到了一个漂亮的女徒弟,所以便有了一个自认非常不错的计划。
他已经打探过了,妖族有一个地方,名叫霜雪城,非常的繁华。
可以说是妖族一个重要的据点之一。
苏泉想让自己这个女弟子出卖色相,打入妖族内部。
然后用些手段使妖族分裂,内斗。
最后,便是由他带领正义之士杀进去,通过这一波剿灭,来重塑赤云宗往日的荣耀。
那名女弟子,名叫意蕊,是他从一个被妖魔屠戮过的村子里捡回来的。
苏泉没有告诉这个女弟子,妖魔屠村时,他其实也在场。
只不过他自知无能为力,所以害怕的躲起来了。
事后,他因为不想承认这段懦弱的往事,便从小给意蕊洗脑。
把妖魔一族说的多么残暴无情,让意蕊对妖魔恨之入骨,从而心甘情愿的来配合他的计较。
苏泉如意算盘打的好,晓之以情,动之以理。句句是大义,却从未考虑过意蕊的将来。
因为,他打从一开始就知道。
这个由他一手养大的弟子,在遵从他的命令,服下化妖丹进入霜雪城的那一刻起。
她就已经没有将来了。
苏泉以为自己的计划,无非只有两种结果。
成功,他将成为带领赤云宗重返辉煌的功臣。
不成,那就是损失一个弟子罢了,也没有什么。
然而让他万万没有想到的是,意蕊没有成功,但是意蕊活下来了。
她离开了霜雪城,回到了宗门。
她说是霜雪城城主放她离开的,她说妖族,似乎并不是师父说的那样,都是残暴无情的。
苏泉看着眼前许久未见的女弟子,心里一点儿没有为她平安回来而感到高兴。
反倒,觉得这个弟子,给他带来了莫大的耻辱。
不仅是他,宗门里其他长老也纷纷觉得,意蕊就不该回来。
身份暴露,就该以死明志,怎么还有脸回来的?
而且那霜雪城城主为何会放她回来?别是居心叵测,被策反了吧?
几位长老都想让苏泉把意蕊直接处死或者赶走,别污了宗门的清誉。
意蕊到底是苏泉一手带大的,真要赶尽杀绝,他多少还是有点不忍心。
所以便让意蕊留了下来,只不过,再也不像以往那般关怀和上心。
而意蕊虽然回到了赤云宗,却每天被人指指点点,说三道四。
她一身清白,没人相信。
她去找曾经疼爱她的师父诉说,却发现,连师父,也开始对她避而不见。
意蕊便知道,时过境迁,所有的人,所有的事儿,早就已经改变了。
赤云宗已经容不下她,可是,她早已没有亲人,没有归处。
如果离开了赤云宗,她又能去哪儿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