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等了几分钟。
三个男人走进胡同，远远看到石胖子站在门前，不约而同顿了顿，嘀咕着来到近前。
“石支书，你怎么来我家了？”
其中一个男人问道。
“当然是有事找你，外面不方便说，去你家再聊。”
石胖子背着手往院内走去。
何家五百来口人，一共分为四支，眼前这一支论起来，虽然也姓何，却与何大那支远了点，差一辈就出了五服。
刚才与他搭茬的叫何胜光，这支第三代的老大，三十多岁，光棍一个，身侧的俩兄弟，虽然结婚了，但日子过的也很拮据。
吱呀。
何胜光打开门，先去里屋看了眼瘫痪在床的老娘，顺便提出暖壶，给石胖子倒上水。
“石支书坐。”
“别招呼我了，一起坐下来，咱们好好谈一谈。”
石胖子搬过凳子坐了下来。
来找何胜光的目的很明确，就是按李存希吩咐，分化何家这个大姓，至于怎么分化，还是按李存希那个说法，嫌人穷，怕人富。
同为何家，何大几兄弟，盖砖房，顿顿吃肉，何胜光着一支却还是住土坯房，靠着分的薄田度日，心里没意见是不可能的，只不过碍于何大在村里和宗族里的威信，不敢言语而已。
“胜光，你母亲瘫了这么久，就没问何大要点钱，去市里医院看一下？”
石胖子明知故问。
何大这人虽然阔绰，却是一个周扒皮，斤斤计较，何三借钱，都得墨迹个半月，更何况关系疏远的何胜光呢。
“呵呵，医生说是养病，靠自己恢复，没必要借钱。”
何胜光尴尬地回道。
石胖子轻笑道：“养病的话，那就得好好伺候，你们仨兄弟都得上山种地，老二老三媳妇，都要带孩子，实在不行，你这个当老大，还是得弄点钱，找个媳妇，让她帮你伺候老娘。”
“这事再说吧。”
何胜光越发的尴尬。
家里积蓄全都给老二老三娶媳妇盖房子了，但凡有点余钱，他也不用当个老光棍。
老二何胜空听不下去了，直截了当的问：“石支书，您就别和我们唠家常了，有事说事吧。”
“行，那咱们就说正事，村股经济合作社是怎么回事，你们在喇叭里也听说了，你们家本来就不富裕，这股份至少给你们家几百块分红，比你们种地赚的都多，这么好的政策，你们不支持，跟着何大一起捣什么乱。”
石胖子黑着脸沉声斥责。
别看他在李存希面前客气至极。
但在村里当了这么多年大队支书，他还是有一定威严的。
何胜光苦笑道：“石支书，我姓何啊，不听何大的，以后还怎么在石家村生活，而且，何大也说了，你们弄个那村股合作社，亏了我们要贴钱，风险太大了，还是不要搞的好。”
“何大那是在放屁，合作社亏了有上面兜底，你们一毛钱不用赔。”
石胖子解释道。
那文件他也没细看，但凭借他在大队当这么多支书的经验，如果真亏了，应该是上面，或者拿村委的资金兜底，怎么也不可能让村民往里贴钱。
“那俺们也不能支持合作社，不然何家人不容俺们。”
何胜光固执无比。
石胖子扫了三人一眼，冷笑道：“你看看你们仨穿的，补丁缝补丁，再看看人家何大四兄弟，的确良随便穿，他们钱哪来的，还是不是借助何家的力量，选上村委，在村里捞油水而来，这钱分过你们么？”
“那俺也不羡慕，反正村里有个何家人在，俺们何家人不受欺负。”
何胜光继续辩驳。
石胖子气乐了。
怪不得这个何胜光找不到媳妇，简直是缺心眼。
“你说的没错，外姓人确实不欺负你何胜光，可你们本家的人，也未必有多照顾你，我给你举个例子，罐头厂招人，咱们三家一家内定了七十个招聘名额，张家和我们石家的名额，都是给几支平均分了，据我所知，何大那支，拿走了六十个名额，剩余十个名额，另外那两只，一家五个，你们这支，好像一个名额都没有。”
“不可能的，俺们都是同宗的，他们不能这样对俺们。”
何胜光不信。
石胖子朗声笑道：“呵呵，你如果不信，自己去罐头厂蹲着，何大那一支，基本都在罐头厂上班。”
“大哥，听石支书这么一说，好像何大那一支的确是都在罐头厂上班。”
老二将信将疑。
老三却信以为真，骂道：“妈的，这何大一家太欺负人了，卖力气的事，让咱们干，好处全让他们捞走了。”
“诸如此类的事多了去了，人家其他几支，分宅基地，都是往大了分，你们这一支，不仅不多一分宅基地，连田都分在最山顶上，说实话，你们的待遇，还不如人家其他外姓人呢。”
石胖子继续煽风点火。
何胜光双拳捏得咯吱作响，眼睛因为愤怒而充血。
石胖子见火候差不多了，继续说道：“胜光啊，做人别太老实，也别太信别人，村里搞股份制，以后会盖新的厂子，增加工作岗位，只要你们这支别再跟何大闹事，我保证你们一家一人一个工作岗位，不仅如此，我还得给你说个媳妇。”
何胜光动了动嘴皮，没有回应。
老三却坐不住了，怂恿道：“大哥，答应了吧，何大一家不把咱们当人，那咱们也别往人家跟前凑了。”
老二犹豫了一下，也表态道：“天大地大，赚钱最大，现在咱们一家是贫困户，如果多领一分工资，以后日子会好过很多。”
何胜光一咬牙：“好，我们家不和何大闹事了，全力配合村里改革。”
“恩，这才是村民该有的觉悟，那你们哥几个，帮我劝劝你们这一支其他堂兄弟，只要不闹事，保证一家一个工作岗位，只要把你们这一支全部劝好了，我给你们三百块额外酬劳。”
石胖子吩咐道。
“保证完成任务。”
老三抢先答应下来。
何胜光跟着点了点头。
离开何胜光家。
石胖子又去了其他两支，都是找每一支过的最窘迫的一家，说辞也一样，挑拨何家对他们这一支有多么不公平，再许以利诱，忙活了一天，总算是把何家大多数人策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