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花厅里到处装饰一新，女眷们更是别有一番热闹。
常昭拉着常晞的手，笑得十分欣慰：“你这气色总算是见好了。”
“多亏了太医开的好方子。”
常晞心里很感谢金家的大奶奶。
一旁的靖哥儿站在一众女眷中间，方正的一张小脸，表情温和却认真，跟他父亲简直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常晞看着十分有趣，她笑着从荷包里取出一块玉牌，要给靖哥儿戴在脖子上：“都是我们靖哥儿带来的福气，引了两个弟弟来！”
从前她怀孕时，常昭特意把靖哥儿小时候穿过的小衣裳给常晞送了几套，是个祝福的意思。
靖哥儿不敢直接收下，乌黑的大眼睛朝着母亲脸上望去。
常昭见那玉牌晶莹剔透，内里隐隐有温润的光泽流动，便知不是凡品，忙道：“小孩子淘气，万一磕碰坏了，未免可惜。再说了，这玉牌这样好的水头，放眼整个京都也是难得的了，还是你自己留着戴吧！”
送出去的东西，自然没有再收回来的道理。
“那就二姐先替靖哥儿收着吧！”常晞把东西塞到常昭的手里，笑道：“以后留着给靖哥儿媳妇当见面礼。”
靖哥儿一听见这话，立刻窘得满脸涨红了，嗫喏了半晌，才跺着脚道：“六姨母胡说什么呢？我哪里要娶媳妇了？我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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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围的女眷们听见了动静，都纷纷忍不住笑了起来。
连常昭也笑个不住，搂着靖哥儿道：“你六姑姑逗你玩儿呢！”
见靖哥儿脸红如煮熟的虾子，一副气鼓鼓的样子，常晞也搂着他道：“是六姨母随口说的，你要是生气了，六姨母给你赔个不是，好不好？”
“你是长辈，怎么能给他赔不是？”常昭忙要制止。
靖哥儿其实也不是真的不高兴，只是心里害臊，不好意思说罢了，如今姑姑要给他道歉，他哪里肯受？
想了想，便道：“我想看看弟弟了，姨母能带我去你家吗？”
“这孩子！自从上次满月礼上见过弟弟们以后，就一直念念不忘的。”
常昭是大家长的心态，底下孩子们愿意亲近，她比谁都高兴。
不过，今天肯定是不行的。
“······再过两天就是秋围，他父亲要随着御驾出城。”常昭想了想，道：“靖哥儿和玥姐儿都还小呢，肯定不能跟着过去，索性到时候领着他们去你家，你看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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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比这更好的了。
常晞立刻答应了下来。
到了午间，大奶奶在暖厅里摆了宴席，众女客吃了饭，回到花厅里闲坐赏花，说说笑笑的，时间过得飞快。
约摸到了申正时分，只听得外面一阵锣鼓声响，立刻有人大喊了起来：“轿子来了！”
最前面的高头大马上，坐着身穿大红喜袍的钦哥儿。
他的面貌像大奶奶多一些，但身材跟常明接近，肩宽手脚长，腰板笔直地骑在马上，颇有几分“吾家有子初长成”之感。
大奶奶的眼泪猝不及防地落了下来。
轿子抬进了门，新郎射了红箭，行礼已毕，全福夫人领着新娘进了新房。
女客们这才有机会进屋看看新娘子。
新娘子大概十五六岁的年纪，身量不高，娇娇小小的，五官非常的出挑，单看容貌，倒有几分像何姝的品格儿。可那一双黛眉微微上挑，看人的眼神非常灵活，与整体的气质并不相符，反倒更添了几分与众不同之感。
反倒是柳大公子，言语随和待人亲切，不过十来句话的功夫，就博得了常昀的好感。
兴许是因为萧允和何沐阳曾经帮过柳家的缘故，柳大公子对他们二人表现出更多的亲近之意。
“萧侯爷一向可好？上次侯夫人送的枇杷露颇有效验，家母这次也跟着上京了，还想请侯夫人到家里坐坐呢。”
“听闻世子爷喜得双子，真是好福气，我们还没来得及道一声恭喜！”
他对两人的态度几乎无甚差别。既没有因为萧允的侯爷身份而奉承巴结，也没有因为何沐阳被罢黜了官职，就对他有所轻怠。
不愧是在大理寺任职的，脑子很清楚······
萧允暗暗点头。
常昀已经强拉着他们，到外间喝酒去了：“今儿务必要喝个尽兴！否则三朝回门的时候，我非得让钦哥儿少拿几个红包不可！”
他的话语还是那么活泼。
柳大公子爽快地笑了起来：“我无不从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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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人说笑着往外边去了。
已经开席了，常昭才突然发现，大太太还没有出现。
她不动声色的附耳在常晞身边说了几句话。
常晞这才朝着主位方向看了一眼。
还真是！
谁知道她又弄什么幺蛾子？
常晞也懒得去理她，自己夹起一块东坡肘子肉吃了，这才笑道：“二姐别担心了，兴许她一会儿就自己回来了。”
常昭是个最看重孝道礼仪的，心里到底还是放不下，便悄悄叫了四奶奶来询问。
谁知四奶奶闻言，却面露苦笑。
“婆婆一早起就说身上不痛快，上午只喝了一碗面茶，就回屋躺着了。原想着开宴后就会出来的，没想到······一直到现在还没瞧见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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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大喜的日子，她又不舒服？
常昭姐妹俩都是当过家、理过事的人，哪里还听不出她的弦外之音？
按理，新媳妇儿应该在洞房之后，第二天早起给长辈们正式敬茶请安。
大太太特意在这个时候“病了”，恐怕是想逼着柳氏今天就过去给自己提前请安的。
常晞连白眼都懒得翻了。
这个大太太，行事越来越没有章程了！
常昭却有些不能相信。
大太太就算再怎么糊涂，也不至于专挑这个宾客如云的时候，就想着给柳氏一个下马威吧？
柳氏的娘家人都还在呢！
难道是还有什么自己不知道的隐情？
她沉吟着不说话了。
还是四奶奶委婉地提醒了一句：“当初公公辞官时，柳家不是提出过一次想要退亲吗？”
常昭听了这话，心里却更诧异了。
那件事儿早就过去了，难不成，大太太心里一直还介意着？
可要是真介意，当初直接退了柳家这门亲事，再另外找一家不就行了？何必等新人过门了，才又想起来翻旧账，弄得大家都别别扭扭的，连钦哥儿都得跟着没脸······
“大伯父难道就没说什么？”常昭忍不住又问了一句。
四奶奶的声音更低了：“公公最近迷上了什么炼气之法，五天里有三天都把自己关在外书房，除了诵经打坐之外，百事不问。如今家里也只有大爷和四爷，偶尔还能跟公公说上几句话······”
这下，连常昭都忍不住要扶额了······
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
常晞却觉得这样也没什么不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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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自己家里关起门来折腾，起码不会妨碍旁人什么，总比到外头去惹事要强得多！
大伯父已经是昨日黄花了，常家大房的指望，终究还是得落在大哥、四哥和底下的一众儿孙们身上······
于是，常晞笑着问起四哥常昀在任上的情形。
“差事当得可还顺利？”
提起丈夫，四奶奶的脸色总算是好看了些。
“你四哥的脾气，你们也是知道的。”她微微笑了起来：“平时性子开朗，说话多些，可真到了正经事上，还是能沉下心来，脚踏实地的。这几个月下来，虽说没立什么大功，可也没出什么岔子。在上峰和同僚中，竟还得了个办事靠谱的印象。只是······你四哥没有功名在身，再想往上升，就难上加难了！不过这也是没有法子的事儿。”
四奶奶说的是实情。
在本朝，要想真正入仕，起码也要考到举人才有资格。否则，旁人就是再有办法，也是有力无处使。
“不考进士，就能做到高位的也不是没有。”常昭笑着安慰道：“眼下四哥肯上进，一边当差，一边念书。要是能考个举人回来，以后也就好办多了。”
“希望如此吧！”四奶奶笑道。
转眼间，宴席已经过半。
常晞等人的位置是靠着窗户的，一抬眼就看见甬道上有一道宝蓝色的身影，后面还紧跟着两个身材高细的丫鬟。看那形容打扮，倒有点儿像柳氏身边的两个贴身大丫鬟······
这个时候，她们不在柳氏身边服侍着，跑出来做什么？
大太太不在，只有大奶奶能压着场子，此时的她正忙着招呼客人，压根没注意外头的动静。
四奶奶想了想，吩咐自己贴身的丫鬟：“你去瞧瞧，看是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