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秋芸浑身一颤。
她缓缓抬起头来，神情呆滞地看着陈天玄，眼中带着几分迷离和梦幻。
似乎是没有听懂陈天玄的话，又似乎是被打傻了一样，半天都缓不过神来。
因为她的内心，太震动了……
因为她无论如何也不敢相信，陈天玄竟会在此时此刻此情此景，问出这样一个问题来。
“老师，这么多年了，你……你总算是愿意给我一个解释的机会了吗？”
过了好一会儿，白秋芸才逐渐回过神，脸上露出一个既苦涩，又凄艳的笑容。
“我只是想了解，当年那件事的全部过程罢了。毕竟你也知道，这一直是我始终无法打开的心结。”
陈天玄居高临下地看着她：“而你，是唯一能告诉我答案的人。”
“我明白你的意思了……你放心，在我死之前，我会把你想知道的一切都告诉你！”
闻言，白秋芸点了点头，脸上的笑容愈发苦涩，也愈发凄艳。
以她对陈天玄的了解，又怎会不明白，陈天玄这是在让她交代遗言？
可她非但不觉得痛苦，反而还有种欣慰和解脱之感。
因为这个问题，她已经等了很多很多年，等得实在太久了……
“你说得不错，当年永恒炼狱里的那个家伙，的确是我趁你闭关的时候，偷偷放出来的。”
白秋芸流着泪道：“可我却根本就不知道，他想要杀你！我也根本就不知道，你当时正处在最危险最虚弱的状态！否则我就算是死，也绝不可能放他出来，让他在永恒城内掀起大乱！”
“唉。”
听到白秋芸的第一句话，陈天玄原本很平静，甚至已经彻底失望与死心。
可后面的话出口，却仿佛一道道雷霆，在他耳畔轰然炸开！
“什……什么意思？”
陈天玄声音颤抖道：“你不知道那老东西，想要杀我？”
“老师，正所谓人之将死，其言也善，我都已经到这个地步了，你觉得我还有骗你的必要吗？”
白秋芸嘶声道：“我承认，我确实犯下了滔天大罪，趁你闭关，打着你的名号，骗过了守城人，偷偷潜入永恒炼狱打开阵法，放出了那个老怪物！”
“可我这么做，并不是为了害你，而是那老怪物答应我，说只要我能帮助他逃走，他就会赐我一道独门武道秘术，让我能够跟上你的脚步！”
“老师，你或许从来都不知道吧，我一直都不甘心只做你的学生和弟子，可你却总是把我当成一个小女孩来对待！”
“所以我才迫切地想要变强，因为只有这样，因为只有我足够强大，才能够让你正视我，才能以平等的身份来追求你！”
“可是……可是我真的没有想到，最后会酿成滔天大祸，甚至差点害死了你！”
字字句句，振聋发聩。
白秋芸越说越激动，竟是忍不住将隐藏在心里多年的秘密，全部表露了出来！
毕竟死之将至，她害怕自己今天不说，以后就再也没机会了！
既然如此，索性一吐为快！
“这么说，你是被他给骗了？”
陈天玄呼吸变得急促，声音也愈发颤抖：“可那老怪物明明被镇压在永恒炼狱的最深处，你又是怎么联系到他的呢？”
“不是我联系的他，而是他联系的我！”
白秋芸眸中浮现出复杂之色：“自从拜你为师，开始修炼太古真魔诀后，我耳边就时常回荡着某种声音，让我去永恒炼狱把那老怪物救出来！”
“一开始，我以为这是我产生了幻觉，后来才知道，这原来是那怪物的武道秘术，从我入城的第一天起，他就开始打起了我的主意！”
“虽然我明知，这么做是不对的，可我还是控制不了自己内心的欲望！所以……”
白秋芸没有继续再说下去。
但陈天玄已经明白了她的意思。
包括她所说的“欲望”，究竟是指什么。
而对于白秋芸的这一番解释，陈天玄更是没有丝毫怀疑。
不是因为什么“人之将死其言也善”，而是他很清楚，那个老怪物的确拥有这种蛊惑人心的手段！
“原来，是这样吗……”
陈天玄面露痛苦之色，缓缓闭上眼睛。
无数过往的记忆，如潮水涌上心头。
曾记得，当年永恒炼狱作为永恒城最终极的监牢，其实并不止关了两个人。
除了魅姬苏寒玉，和鬼僧王天鬼之外，其实还有一个更加恐怖的存在。
云天影！
上任永恒城主的同门师兄！
同时也是陈天玄的师伯！
据陈天玄所知，相比起自己那个神秘的老师，云天影才是魔门的正统传人。
只不过，在追求武道巅峰的过程中，他发了疯，逐渐化身为一头没有人性的狂魔，并在全世界各地都掀起了滔天杀戮。
陈天玄的老师迫于无奈，这才不得不忍痛出手，将其重创，镇压在了永恒炼狱的最深处。
原本按照他老人家的打算，是想借此压制云天影的魔念，希望他有朝一日能幡然醒悟。
却没想到……
在陈天玄的老师失踪不久后，云天影竟然被白秋芸给放了出来！
而他出来的第一件事，就是想要杀了陈天玄，夺取他的一身魔功，并毁掉关押了自己几十年的永恒城！
于是，一场大战爆发了。
为了保护闭关中的陈天玄不被伤害，十六位守城人，连同陈天玄的许多学生一起，与云天影殊死一搏。
十六位守城人中的四位，力战而死。
陈天玄的学生当中，也有近百人，被云天影活活撕裂。
甚至就连永恒城里关押的那些囚犯，也被云天影屠杀了足足三分之一，死无全尸！
如果不是陈天玄在千钧一发之际，强行破关而出，并付出了惨烈的代价，才勉强击退云天影的话……
整个永恒城，恐怕都将成为一座没有活人的地狱！
陈天玄时至今日都还清楚记得，那一天他看着遍地的尸体，看着那四位德高望重的守城人在自己面前咽气时，心中有多么悲痛，多么愤怒！
因此，他连问都没有问一句，便直接将身为罪魁祸首的白秋芸逐出了师门！
可他却连做梦也没想到……
原来，白秋芸也和那些无辜的死者一样，也是这场阴谋的受害者！
陈天玄突然全都明白了。
只是，他似乎明白得太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