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萝！”
金无翼没说谎，他待月陀萝还算不错，让她吃好喝好住好，只是软禁了她的行动。
伊柠和她许久不见，有一箩筐的话要说。
她在月陀萝这边待到天黑，才想起去找小月。
一旁的黑衣卫说，魔尊还在关押仙尊的那个地方。
伊柠往那边试探地迈步，发现并没有人上前阻拦。
仙尊被单独封锁在一座大殿内，殿外设有重重守卫。
伊柠一路如入无人之境般走过去，所有守卫都是看她一眼就默默移开视线。
将要推开殿门时，伊柠听到里面传来声音：
“你千方百计让我如实说话，只为了知道，如何才能飞升？”蓝鹤宴的声音虚弱中带着若有若无的揶揄。
“本尊飞升，对你而言不是好事吗？”司钺道。
“确实是好事。其实本来也无须瞒你，所有修为到达顶峰的人，都理应知道——”
“知道什么？”
“飞升成神的道路早已断绝。”
司钺眯了眯眸，不悦：“本尊几千年得到的就是这个消息，所以才会沉眠。你以为本尊还会被骗？”
“道路断绝，即整个世界与神界间的通道断绝，成为一个孤立封闭的个体。”
蓝鹤宴不理会他的动怒，不疾不徐地继续说：“如今这方世界的灵气被无数修行者肆意索取却不予还，有进无出之下，迟早有一天，整个世界都会变得像那片无灵之地一样。”
司钺蹙起眉，心中隐约猜到什么。
“那批‘飞升’的先辈，不过是为了安天下之心，编造出一个弥天大谎。
他们只是甘愿自绝性命，还灵于天地；将自身修为复归苍生，为整个修行界续命。”
说到这里，蓝鹤宴抿起苍白的唇，冷笑：“这就是你想要的飞升真相，还满意吗？”
“……”司钺陷入了沉默。
在殿中踱了数步，司钺若有所思地道：
“所以，你试图发动仙魔大战，也是想要通过战争让过多的修行者死去一部分，让死去的人力量反哺归于天地，好弥补当今灵力的流失与衰竭？”
蓝鹤宴神色微变，有些不解。
“你以为本尊看不出来被俘的只是你的分身？”司钺好整以暇地睨着他，“也不知道你以自身落入险境为压力，迫使仙界全体宗门联合起来大军压境、欲攻魔界？”
伊柠一惊，难以置信地透过门缝看向蓝鹤宴。
“……”
大殿之中再度默然。
“你这样是能补救一时，可若衰竭重来，你又准备如何应对？”
蓝鹤宴面无表情地回答：“到那时，我一人便可反哺给天地足够的灵力。”
“再之后呢？你死了，安排谁来继续？要一代代人不断送命，饮鸩止渴般填补天地的空缺？”
蓝鹤宴不说话了。
司钺话题忽地一转，道：“伊柠本就愿意留在魔界，你不必再想着抢她回去了。
至于金氏这两个胆子大的，既然算是你们仙门的弟子，就交由你们处理吧。惑心蛊，本尊懒得照料，也交给你。”
蓝鹤宴拧眉看着他。
“自本尊醒来，你们就不安心得连觉都睡不好。大可不必如此。”司钺缓缓道，“本尊，可以散去一半修为，用以反哺天地。
本尊一人，即便是半成功力，也抵得上战场上那些蝼蚁。
不过，仙魔两界的和平条约要延续下来。而你们仙界，也不得再以任何手段干涉魔界内部。”
蓝鹤宴怀疑地盯了他半晌，“你是真心的？”
“本尊活了多久？要是有一统天下的心思，怎么可能睡到现在？”司钺嫌弃地瞥他，“你，撇开你那点私心，不要再来打扰本尊和柠柠。”
“你说的好听，你对她能有多少耐心？倘若有一天她失了你的宠爱，该如何在魔界立足……”
蓝鹤宴话还没说完，便被司钺冷冷打断，“你所说的，根本不可能发生。”
“本尊爱她，愿意以魔后之位迎娶她，给她世间最好的一切。你呢？一个被绑在九天之上的可怜虫，在你那里，她吃都吃不好，哪里也去不得。你怎么有脸来拿莫须有的事指责我？”
蓝鹤宴咬牙和他互相怒瞪，浑身仙力下意识想要爆发，却被锁链紧紧封住。
司钺挑眉，露出嘲笑之意。
蓝鹤宴见状顿时愈发恼怒。
“吱——”
伊柠推开了殿门。
和司钺一起住了几天，少女身上穿的是魔界最新潮流的淡紫色长裙，头上是精美的簪钗，发髻上还挂着几朵在湖心岛上摘的小花。
明媚又清澈，淡淡的月色混着灯光落在她身上。
像给她披了一层薄纱。
昔日在仙界的时候，蓝鹤宴确实从未留意过这种女儿家的需要和心思，只给她最基础的寡淡白裙，也没问过她有什么想要的。
蓝鹤宴垂落眼眸，嘴角溢出一丝苦笑。
“仙尊大人。”
伊柠走到司钺身边，没有在意蓝鹤宴身上的锁链，照常按仙界的规矩给他行了一礼。
“和你的阿萝聊完了？”司钺拉住她的手，酸酸地开口。倒是并没有阻拦她给蓝鹤宴行礼。
他知道她的想法，也知道她对仙尊有一份敬重和感激。
“嗯。”伊柠眼神复杂地看向司钺，又看了看蓝鹤宴。
刚才的谈话她都听得清楚，因此知晓了这天下间最大的隐秘。
对于小月的提议，她感到震惊。
但她明白，蓝鹤宴也明白，这是最优解。
只是……
对司钺而言，却要付出牺牲。
“半数修为不算什么，魔界那些小崽子翻不了天。”司钺浑不在意，胸有成竹的语气。
伊柠的目光又无声地看向蓝鹤宴。
和她对视了片刻，蓝鹤宴神情复杂地立下承诺：
“魔尊这份心意，仙界敬佩，以后必然履行约定，不再以任何方式和手段侵犯魔界。”
“我本人亦如此。”
他顿了顿，深深地望着伊柠，对她露出一个告别的浅笑，“再见。”
白衣人影如萤火般纷飞着凭空消散，只留锁链落地的碰撞声响。
伊柠立在原地，略有些怅然若失。
司钺哼了一声，占有欲十足地把她抱在怀里，“不许想他，明明是本尊更需要安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