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隐约敲响了午夜的钟声。
时至深夜，极乐世界内灯火恢宏，客人们一个个剥开虚伪的面壳，在各式各样、欢乐刺激的馆场中尽情放纵。
喧闹沸腾的声音从别处飘来，糜烂的酒香漫过长廊。
这里随时会有人过来，明显不是个说话的地方；伊柠提议先离开极乐世界再好好谈话，却没得到奥斯汀和大叔的回应。
奥斯汀不想用话语欺骗她，态度一直含糊闪躲。
而大叔沉默地站在他身后，不言不语。
这样的僵局让伊柠感觉浑身不自在。
也是……她和奥斯汀只是萍水相逢，对彼此并不熟悉，他有防备之心是很正常的，她也不能强行要求人家解释什么。
她下意识回头去找鸦鸦。
骨节分明的修长手指在她眼前划过，随着他的动作，一道黑雾凝成的图案浮现在虚空中。
伊柠定睛一看——这不正是‘门’上那个大眼珠子的图案吗？
外面一个扁扁的椭圆，套着里面一个小圆。
“你再仔细看看，这象征着什么？”乌鸦冷沉的声线淡淡响起，是对着奥斯汀说的。
诶？
伊柠疑惑，他们不是已经问过奥神官一次了吗？
为什么突然又……
伊柠的思绪被奥斯汀的回答打断——
“黑暗神！”奥斯汀惊讶极了，下意识惊呼出声，“你们怎么会知道这个？”
“？”伊柠难以置信地看向他，“上次问你，你不是说这象征着光明神吗？怎么又变成黑暗神了？”
司钺慢条斯理地收回手臂背在身后，银眸斜睨着身边的少女。
“不是。”奥斯汀收回看向图案的目光，扒拉下衣领，指着身上的印痕对伊柠解释道，“我身上这个是光明神啊，但是，如果这个眼睛不是空洞，里面是黑色的，那就是象征黑暗神了。”
“啊？？？”伊柠难以理解，“这么草率的吗？”
“不是……”奥斯汀犹豫了一下，还是跟她多解释了几句，“因为光暗一体两面，这是神典上记载过的。
光明神为了保留对世间最纯粹最无私的爱，决定把其他负面的情绪全部切割下来，切割下来的那部分情绪化为了和他相敌对的另一半身，也就是如今的黑暗神。”
“……”伊柠听得呆住了。
“你们怎么会知道这个图案？一般来说，世间众人只会知道光明神的象征，关于黑暗神的一切都是禁忌知识。”
“……”伊柠哽住。
她自认行事光明磊落、堂堂正正的哇……除了昨天住旅馆没给真钱。
——怎么突然就疑似成了黑暗神的追随者？
这都不打声商量的吗！
伊柠郁闷又心虚地抿起一个笑，还没等她解释，奥斯汀就反应过来了。
“哦对，你说过，你们在追寻一扇刻着这个标志的门。”奥斯汀看他们的眼神变了，皱着眉半晌没说话。
空气骤然陷入诡异的安静。
陡地，不远处传来一声惊天动地的炸响。
一声没响完，紧接着又是连续几声惊雷般的响动。
伊柠被人按在墙上，两只耳朵被人捂着，脸蛋紧挨着柔滑的丝绸质感的衣服，好在鸦鸦是团黑雾凝成的，她才没有那种憋闷得透不过气来的感受。
她也就刚开始的时候被突然的一声吓到抖了一下。
结果鸦鸦立刻像护小孩似的把她紧捂在怀里。
伊柠按下他胳膊上的衣服，努力探出半个头。
却恰好看见奥斯汀和那个大叔鬼鬼祟祟地掏出一块魔晶装置，不知怎么一按，面前立刻浮出来一面传送门。
“！”
伊柠震惊地瞪大眼睛，所以……这突如其来的爆炸又是奥斯汀的杰作？
她和鸦鸦这两个疑似黑暗神追随者的安安分分，他们两个光明神的神官四处搞破坏是吧？
哦，这里是魔城，那没问题了。
大概这就叫做物理净化吧……
伊柠脑中转过奇奇怪怪的念头，眼睁睁看着他们两个迈入传送门。
她心里不自觉地冒出来一点挠心挠肺的好奇。
彼时，被自己的条件反射搞得脸很黑的司钺刚回过神。
他看了看不受管控的两只手，又看了看怀里温温软软的，不知道脑袋里在琢磨什么的少女。
她倒是在他怀里待得很自如。
一只小手都已经下意识地搭到了他腰上。
司钺对这些陌生的触感和不知名的情绪很不适应。
余光瞟到那个传送门，他顺理成章地化作一团黑雾挟带少女飞了进去，同时顺理成章地消散人形，化作印记，重新回到她手上。
他想静静。
.
“这里果然有座地下宫！”
伊柠一进去，就听到奥斯汀激动的声音。
她是卡着传送门关闭前的那道小缝进来的。
而且有黑雾让她无声的落地。
在这座庞大的地下宫殿中，光线是迷蒙昏暗的蓝紫色，所以尽管她就站在落后他们十几步的地方，前面那两人却一点都没发现。
“我原本还以为要想探出主管的秘密，必须要往上层找。还好有你，让我少走了许多弯路。”奥斯汀笑着对身边的人说道。
大叔干哑的声音响起，“我是来找寻莱茵王国的痕迹的，你针对的人与我无关。”
“莱茵最后一任王就死在这个地方，你不是也怀疑，这座极乐城之所以能莫名地崛起，就是因为盗取了莱茵留下的珍贵遗产吗？”
大叔偏头看了他一眼，再次恢复到沉默不语的闷葫芦状态。
“你有路线，我有手段。”奥斯汀肃容道，“我们是天然的合作者。而且你放心，我绝不会贪图那些遗产。我只想遵从光明神的圣意，扫净这片污浊之土。”
“我知道你。‘炽阳之子‘，你的大名在很多地方流传。”
似乎是被他的态度打动，好一会儿，大叔又开口说了一句。
奥斯汀坦然一笑，搭上他的肩，“走吧。这地方有些危险，我们得合作闯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