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拂池偶尔会脑子抽筋,但是秋洛水自然有她的底牌,谢拂池在进去前,已经与时嬴约定好了只要一炷香没有出来,他就会进去。
可是一炷香过去了,只见秋洛水化作妖雾试图逃跑,时嬴花了一些时间收拾她后,发觉谢拂池久久没有出来。
进去后,只见她闭着眼伏在地上,面色苍白无比,为了保持清醒,下唇已被咬的一片鲜血淋漓。
时嬴知她大抵是中了幻术,遂将剑拨开,谢拂池顺势倒在他怀中,而后双手轻轻抚在了他的心口处。
很温柔,如同情人之间的缱绻。那缕有些熟悉,又让有些避之不及的山茶花的气息又浮现出来。
幽冽清沉,柔软中又带着些许莫名生出的痛意。
他一时竟不敢碰她。
她似乎已经陷入了那样的美梦里,随着身体逐渐冰冷,嘴角却微微上扬。
不能再耽搁下去,必须唤醒她,时嬴抱着她,正要渡她一缕神力,忽然间,谢拂池睁开了眼,眼中殊无情绪。
下一刻,她已经捡起散落在地上的剑,刺入了他的胸膛。
那虽是一把凡剑,但到底注入了谢拂池所有的灵力,时嬴又不曾对她设防。
谢拂池一时有些迷惘,一时又有些不可置信,直到时嬴轻轻推开她,迅速捏了回春术止血,她才醒悟过来。
她下意识要去替时嬴疗伤,可是大梦初醒,手在发抖,她人也在发抖,忽然间感觉喉间一口腥甜涌了上来,她茫然擦了一把,才发觉那是血。
时嬴这个伤倒是不重,毕竟是普通的剑,但见谢拂池骇的有些无措的模样,倒也觉得有些好笑,竟想出声安慰于她。
只是还没出声,谢拂池已经猝然昏了过去。
时嬴一把扶住了她,任她一头倒在自己的肩上。沉黛也不知所措,“应该是在幻境里强行逼自己醒来,心神俱损了。”
时嬴搭住她的脉搏,那种破碎如傀儡般的感觉又回来了,灵力溃散,无所聚集。
他将她颈项上的珠子打开禁制,发觉她吃的那种药已经空空如也,面色不由得肃了些。
秋洛水见状,趁乱想跑,却被身后一道神光禁制住,不多时,她痛苦地化作了白色的猫形。
而时嬴打横抱起了谢拂池,眨眼间消失在城主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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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拂池昏迷的时候,听到了身边摇骰子的声音。
“买定离手,买定离手!能不能翻盘就看这一把了!”
谢拂池费力地睁开眼,一瞧也有些懵。
她原本应该在下界的,如今却回了自己的府邸,而她屋子里本有一张书桌,如今笔墨纸砚已经被推到地上去,铺上了一层白麻布划了大小,成了一张赌桌,那坐庄家之位的,正是一个穿着青玉细叶薄纱长裙的女子。
女子肤色雪腻,身段跌宕起伏,眉羽轻挑之下,星眸似睁非睁,本该妩媚至极的眼睛如今却精光四射,一把把骰盅重重砸在桌子上,“开!”
桌旁站着几个人,俱伸头去瞧里面的点数,“四四六,大!”
有人叹气有人高兴,唯有那女子眼中笑意更甚。
“晏画仙子定然是做了什么手脚,不然怎么每次都是大呢?”
那坐主位的貌美仙子自然是他们口中的宴画,如今仙府上主人昏迷不醒,她这个至交好友必然要来照料一二,只是闲着也实在无趣,索性开了个赌盘,跟谢拂池府上仙仆赌上两局。
听到质疑,晏画仙子眼中闪过一丝精光,反倒正义凛然起来,斜睨说话那人,轻哼一声,“你姑奶奶我需要坑你们这点钱?”
那几个人不吭声了,晏画好歹是神卷殿主案,又是青丘少主,身份尊贵,按理说确实不会动什么手脚。
于是晏画得意地将灵石拨到自己这边,忽然身后一阵沙哑的咳嗽声——
“咳咳,你们是不是过分了点?”
谢拂池挣扎地想爬起来想给自己的至交好友两个巴掌,这姑奶奶的出千手段连她都招架不住,何况这几个修为低眼皮浅的被点化的小仙?
不过实在太虚弱了,骨头都跟散架了一样,终于还是徒劳地躺了回去。
晏画顿收严肃之色蝴蝶一样飞过去,当然也没忘了顺手把灵石揣自己怀里,脸上满是柔情地扶起她半个身子,“哎呀,不好意思,你实在昏太久了,我把你给忘了。来,喝点水。”
她来还不忘倒了杯水,真是令人感动。谢拂池浑身无力,就着她的手浅浅喝了两口润嗓子,这才感觉有了点力气,遂一把拽住晏画的衣领。
“我是说,在我这赌钱怎么不叫我?”
晏画嫌弃地翻了个白眼,“你还惦记钱呢?谢大司主,你都昏了七天七夜了你知道吗?”
这么久?谢拂池一怔,怪不得浑身都疼。
她脑中忽然闪过一个画面,正是自己一剑刺进了苍黎帝君的胸口,不由得浑身一震,“我是怎么回来的?”
晏画稀奇道:“这我还真不大清楚,只知道你血淋淋地躺在神岐殿门口,不过有人说看到苍黎帝君的身影了,你不会是被他伤成这样的吧?”
谢拂池抚额,为自己好友的脑洞感到无语,“不是。”
晏画更稀奇了,转身给她拿药,递了水过去,“那在下界谁能把你伤成这样?你要是晚回来半天啊,别说我了,神农都救不了你。”
“是吗?”谢拂池吞了药,又喝了口茶润嗓子,宽慰她,“我运气一向很好。”
“不错,除了赌钱。”晏画好气又好笑地弹了下她脑门,然后又仔仔细细端详她的面色,“看起来总算有个人样了,我给了你足足半个月的镇心丹,你竟一口气吃了个精光把自己搞成这样,你知道那丹药有多难得吗?”
晏画平日里嬉笑怒骂的眼中都是忧虑,谢拂池心中微微一动,拍拍她的手,“辛苦了,不过我是不会给钱的。”
“钱?姑奶奶在意那种东西?”晏画被她气的直接开骂,只觉自己一片好心喂狗,“谢拂池,你掂量掂量自己的斤两行不行?你仙心已经崩溃了十年!十年!要不是我拿丹药吊着,就你这种不要命的人,早就陨落不知道多少遍了!”
晏画越骂越起劲,谢拂池这种人,明明已经仙心崩溃,仙根受损,却依旧强撑着不让别人发现,她真的想不通谢拂池在坚持什么。
青丘公主骂起人来,是又恨又爱,她骂的起劲,一时半会也停不下来。谢拂池默默听着,顺手拾起一个骰子玩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