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无涯自然知道眼前这个少女年纪虽然不大，心思却很深沉，也知道她说的没有错。
她在拜黑拉城炼器师大会决胜局上炼制出后天灵宝的事迹，早就传得九州尽晓，那艘宝船的厉害之处脩云也已经一五一十告诉他了。
他一点都不怀疑，这丫头弄出这么个匪夷所思的东西就是为了对付自己！
“各退一步？”夜无涯品味着这四个字，淡淡道，“也行。”
千羽自然不会天真到认为对方突然转了性子，变得如此好说话。
她扶着聿风坐直身子，站起来面对夜无涯问道：“楼主有何条件？”
夜无涯笑了：“本座喜欢同聪明人说话。”
他扫了眼聿风，又望着千羽道：“本座也不愿意强人所难，既然留不住你的人，那就留下你的血吧。”
聿风的眼神瞬间变得阴鸷，他忍着疼痛站起身，挡在千羽面前，一言不发盯着夜无涯。
千羽眯起双眼：“我的血？楼主要我的血做什么？”
夜无涯并不正面回答，只是轻笑：“虽然本座很想得到你这个人，但既然你不愿意，那就退而求其次，留下些新鲜血液吧。”
千羽并不自恋，也不会认为对方是看上了自己，他这句“很想得到你这个人”不带任何旖旎暧昧，完全就是字面意思。
他是真的很想得到言千羽这个人这具躯体，无关任何感情色彩！
“别担心，只是一点血而已，不会要了你的命。”他说着取出一只做工精致的坛子，手一挥，送到千羽跟前。
那坛子比一般酒壶还大些，这可不是“一点而已”！
况且千羽知道自己体质特殊，稍微失血都能让她元气大伤，更何况是一整坛！
“别给他！”聿风握住她的手，咬着牙摇了摇头。
千羽沉吟片刻，道：“血，我可以给你，但请楼主再答应我一个条件。”
夜无涯皱了皱眉，似乎有些不悦：“你说说看。”
“请楼主解了我师兄身上的天一冰魄。”千羽也不拐弯抹角，直接提出了要求。
“言千羽，你是不是有些太过贪心了些？”夜无涯冷笑一声，“西陵聿风背叛了临渊挽空楼，这冰魄是本座给他的惩罚，是每个叛徒应受的责罚！”
“那没得谈了。”千羽神色冷肃，仰头喊道，“南野！”
九头龙蟒皇引颈长啸，九颗脑袋一起昂了起来！
“慢着！”夜无涯着实是没想到，对方竟然是这么个鱼死网破、说干就干的性子！
他咬着后槽牙思索一瞬，恶狠狠道：“要解天一冰魄也行，两坛血。”
千羽眯起双眼，唇角微微勾起：“可以。”
“不行！”聿风立马制止，他怎么可能让她为了自己去放血？那比杀了他还难受！
千羽拍了拍他的手背安抚道：“没事，死不了，大不了回去之后你多做些好吃的给我补补。”
说完不等他反驳，又冲着夜无涯道：“楼主最近若没什么事吩咐师兄去做，我想带着他一道离开，没问题吧？”
夜无涯黑着脸反问：“我就算不许，你也会硬带着他一起走吧？”
千羽微笑：“好说，确实是这么回事儿。”
想了想又瞅了眼沈怀风道：“对了，还有这位沈公子，既然是楼主特地寻来给我的惊喜，那我就一并带走了。”
夜无涯不想说话了。
“好了，我没问题了，立誓吧！”千羽语调轻快的一句话可把对面一干人等吓个不轻。
“你疯了吗？言千羽！”金长老终于忍不住发话，“立誓？亏你说得出口！”
誓言对于九玄大陆每一位修士来说都是至关重要、关乎尊严的，被别人逼着立誓是一件非常跌份且丢人的事情！
修为强、地位高的修士轻易不会交付誓言，更何况是像夜无涯这样的至尊强者？
“不立誓我怎么知道你们会不会出尔反尔，万一我放了血，你们又说话不算话了，那我找谁说理去？”
千羽说得理所当然，毕竟对方在她这里可没什么人品信誉可言。
“你不要得寸进尺！”夜无涯是真的被激怒了。
“哦，谈崩了？那行。”千羽再度抬起头，“南野！”
“言千羽！”夜无涯一张仙男面孔已经扭曲，“你若真敢让九头龙蟒皇毁我烨淩岛，本座绝对不会让你好过！你想清楚！”
“我想得很清楚啊。”千羽一脸无所谓，“你不让我好过，我也绝对会让你非常难过，毁了烨淩岛我确实跑不掉，可是只要能毁了我就很开心啊！”
两人对峙着，千羽笑得一脸邪佞，冷飕飕道：“毕竟都毁过一次了，那滋味儿，十分想念。”
夜无涯瞳孔骤然缩紧，狠狠盯着对面胆敢威胁他的胆大少女。
千羽昂起头，主动道：“我，言千羽，在此立誓，今日只要临渊挽空楼主夜无涯不阻止我等离开，我便自愿留下两坛鲜血，若违此誓，神魂俱灭！”
话音一落，脚下浮现耀眼银光，规则图纹闪烁着，逐渐消失。
“千羽！”聿风相当不赞同地望着身边昂首傲立的少女，誓言已成，如今她是必须留下自己的血了！
“立个誓罢了，楼主若是问心无愧，不过一两句话而已，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千羽轻蔑一笑。
夜无涯也很惊讶她居然会主动立誓，半晌之后，仿佛是下定了决心一般，他终于缓缓开了口。
“我，夜无涯，在此立誓，只要言千羽不做出损毁烨淩岛之事，并且留下自身新鲜血液，我便放其离开……”
“主上！”脩云惊愕地望着他，没想到他竟然真的肯立下誓言。
千羽抬了抬下巴，示意身边站着的聿风。
夜无涯接收到她的指示，神色又冷了几分，继续道：“为西陵聿风解开天一冰魄，放他们三人离开，若违此誓，天地共诛！”
男人脚下浮上规则图纹，银芒乍现，闪烁一瞬之后慢慢隐去。
千羽满意地点点头，似笑非笑道：“楼主请吧。”
夜无涯黑着脸，抬手捏起指诀，口中念念有词，片刻之后，一道幽光自聿风体内激射而出，飞回他手中。
聿风只觉全身一松，折磨他良久的寒冷和疼痛尽数消失，浑身上下都轻快了。
千羽转身在他左耳上拂过，在拜黑拉时炼制出来给他临时减轻疼痛的年岁耳饰现出原形，她抬手便将其摘了下来。
只见聿风耳廓上的黑紫淤痕已经消失不见，水滴形印记也没有了，看来没了冰魄，天一神印也失了效果。
“可以了吧？”夜无涯冷声问道，顺便又送出了一只一模一样的坛子，“轮到你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