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不起，我来晚了。”
一道声音打破会议室的安静，“你们怎么了？被点穴了？”
“市长。”
周广华等八个人站起身，迎接走进来的中年男人。
本就站着的李冬和贺明帆被市长一眼就看到，他微笑问，“两位小朋友就是此次土地赠送使用的乙方吧？”
赠送使用？
李冬对贺明帆一挥手，贺明帆开始整理自己的大包袱。
基建指挥部的代表一把按着包袱，“我们要这些物资，政府不给地，我们给。”
周广华在市长耳边解释刚才的情况。
听完后，市长的笑容不变，“两位小朋友性子有些急啊。”
“我们这叫直，性子直说话直。”
李冬开口道，“我就差把来源地告诉你们了，你们还想怎样？我到哪里买不到地开不了商场？我倒贴钱就为了你们的赠送使用？”
“别急，别急。”
市长压压手，“都坐下说话。”
李冬坐下后，一句话也不说，就等着市长发话。
市长喝着茶水不吭声。基建指挥部的代表却忍不住，“市长，你们不给地，我们给。”
市长放下茶杯，无奈地点着他，“你就不能等等，比小朋友性子还急。”
“我能不急吗？”
基建指挥部代表的脖子青筋直冒，“后勤部每天找我要这要那的，我们的人手根本不够还不敢向上面申请调派大部队过来，你们还催快快快。”
“现在，我们的问题有人能解决了，你们又怕这怕那的。我同意，我把我们驻地旁边的地皮转让给他们。”
“你们旁边的地皮是给你们大部队住的。”
“等他们来了，再找你们要。吃饭问题必须先解决了。”
市长气笑了，“还不是从我们手上抠？”
基建指挥部代表道，“解决当前困难才是最重要的，其他的，走到那一步再说。李同志说了，等解决了目前的困境，政府叫她停她就停。”
市长看着李冬，“你知道我为什么来晚了吗？”
李冬信口开河，“总不会亲自调查我去了吧？”
市长点点头。
李冬睁大了眼睛，“有必要吗？”
“很有必要。”
市长盯着李冬的神情，“我也正好顺路。我问你，你来了鹏城后，看出什么来了？”
“缺！什么都缺。”
“你知道原因吗？”
“十多年停滞不前造成的。这也是国家提供不了你们更多资助的原因；也是你们明知道我拿捏你们，你们心里憋气却不得不打算捏鼻子认下的原因。”
市长淡然道，“你明知道，你还拿捏我们？你还说得那么冠冕堂皇？”
李冬不以为然，“你们缺的是我有的，我缺的是你们有的，我们互相交换而已，你们难道还想空手套白狼啊？”
“撇开我那些冠冕堂皇的理由，你们能用1.5倍买到议价粮油吗？我的人力物力以及损耗呢？”
“我赚没赚钱你们不可能没算过。现在对着我们拿来的样品，你们再核算一遍我们赚钱不赚钱？”
“我就是资金紧张，暂时无力购买土地。我把你们给的土地算成我的利润。”
“我等于把利润洒给了愿意为这块土地贡献力量的建设者们。你们就不能暗中伟大一下？非要做了好事让市民皆知吗？”
“空手套白狼的是你，还被你说得这么高尚。”
市长很无奈，官场上的弯弯绕绕到了这个小李面前绕不动还被搅乱，他对其他人摆手，“你们先出去，我再和李同志谈一谈，明天肯定有答复。”
基建指挥部代表临走时，还抓走一把大米，“明天不给答复，我就直接去旅社找他们。”
“唉！”
市长重重叹气，他太难了，谁都能威胁他。
市长把周广华也赶离会议室，然后问李冬，“你确定让你丈夫也留下？”
李冬主动抓上贺明帆的手，“我确定。”
贺明帆对李冬笑了笑，他媳妇真是太飒了。虽然他不知道飒这个词，可他心里就是有这种感觉。面对一群官场老手，他媳妇沉着应对，几乎翻手为云覆手为雨。
市长盯着两人，低声道，“李大宝，你可知娘你姓什么？”
李冬坐直了身体，怎么说起大宝娘来了？难道大宝娘有问题？
“我娘在我一岁时就没了，我奶奶和我二姑很少提起我娘，在我嫁入邵家前，因为我问，我二姑才对我说起我娘，但也只是在李家那两年的印象。”
“我也问过我二姑我娘叫什么，我二姑不知道，只知道我爹叫我娘小七。”
“你娘姓林。”
姓都查出来了？这是知道底细了？“请您告诉我。”
“我知道的也不多。”
市长摇头，“我急于打探你的前三代，就去找我的一个熟人，熟人带我去找一个竹县老者，从那老者那里，我打听到一条消息……”
五十年代末，移居竹城多年的林家不知是被谁举报的，说有海外关系，说是留在国内的间谍。
也不知道林姥爷是怎么知道消息的，居然带着全家吊死在宅子里，以证清白。
等到调查人员赶到时已经晚了，调查人员请街坊邻居把林家人都放下来好好安葬。
根据放林家小姐下来的那个街坊回忆，他放下林家小姐时，林家小姐身体还是热的。
调查人员封锁上林家大门，回去安排后续，再回来准备安葬林家人时，发现林家小姐尸体没了。
顶头上司本就因为林家全部自尽对他很不满意，所以他不敢再上报丢失尸体的事情，就把林家小姐从名单里抹去了。
这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林家女本就很少有人知道，抹去一个很容易的，这事也就算过去了。
但是有人发现两年后，埋葬了林家的那片坟地多了个新坟，新坟有人吊唁的痕迹。
但是五六年后，新坟旁边多了一个土堆，再没有吊唁的痕迹了。
“我是根据你爹娘离世的时间差，去问那老者的，那老者直接就给对上林家这段事情了。我也问过你二姑，她说你娘说的是普通话，猜不出是哪里人。”
“我又调查了那个林家，林家是湘省经商人家，战乱时就准备全部移居海外。不知什么原因，居然落下了三家，只走了当家人和大房二房两家。所以，你觉得你的身份合适吗？”
李冬皱眉，这段怎么这么与林镜桐所说非常相似？
“市长同志，我终于知道改革开放一年多了，与香江只是一河之隔的鹏城，变化为什么这么小了？”
“为什么？”
“因为格局。”
李冬淡笑，“因为你的格局没有打开。改革开放，招商引资，招的是商人和资本，在我国，有大商人和大资本吗？你要招的是对面香江人是华侨是外资。”
“我的身份不重要，重要的是我有物资。小平同志说过，不管黑猫白猫捉到老鼠就是好猫。周主任都知道非常时期要用非常规手段。”
“都到这个时候了，您还跟我说我身份合适不合适？我身份哪里不合适了？海外林家跟我有什么关系？我李家是八辈子贫农。”
见李冬越说越激动，贺明帆忙捏捏她的手，“别急别急。”
“哼！”
李冬轻哼一声，“这要是以前，我还要受他们连累。好处没想着我一分，一有事就牵连上了，真应了那句倒了八辈子霉了。”
“行吧。”
市长站起身，“我也只是猜测，毕竟你爹把你娘藏得太隐蔽了。也没有实质证据指向你娘就是林家小姐。三年，就三年，三年后，你转卖国货。”
“你要的两块地，明天跟周主任去选。但是得象征性的交些土地出让金，减免税务你就别想了。”
不能减免税务，李冬也很高兴，“谢谢市长。”
市长笑着挥挥手，先行离开了会议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