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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四十章 沈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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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卿酒酒觉得自己在做梦。

    或者是酒精确实让她产生了不清醒的错觉。

    自从季时宴死了一年多,她一次也没有梦见过他。

    一次也没有。

    卿酒酒几乎是踉跄着往前走了两步。

    周庭樾拉她的手腕:“小酒?”

    有人出声,前面的人影却依旧还在——不是在做梦。

    周庭樾怕她在雪地里滑倒,所以拽着她的手,再抬眼去看前面的人。

    不止有那道高挑熟稔的身影,还有他旁边几个扛着步撵的随从。

    而轿撵上,是一道红衣身影的女人。

    女人怀里抱着猫,分外慵懒地单手撑着头,懒懒地目光看向卿酒酒。

    不知道是周庭樾的手太冷,还是那身红衣太刺眼,卿酒酒一瞬间就酒醒了。

    那几个扛着步辇的侍从见了她,见礼道:“给承安王妃请安!”

    周庭樾也认出了面前这一队人——五洲内唯一一个女皇陛下,清越国的宋鹤语。

    这位可不是一般人。

    从前向来都低调,但是这个低调说的也不是她在五洲丝毫没有她的名声。

    相反,这位女皇在继位之初,简直是轰动五洲的典范。

    身为女人,庶出的身份,却能从她四个哥哥的手里抢来皇位,并且将清越从一个毫无丝绸优势的国家,发展到如今凭着丝绸成为五洲大国的女人。

    几乎比那些男人们更可怕。

    卿酒酒回过神,眼神从宋鹤语转向了跟在他旁边的男人身上。

    这人显然不是宋鹤语的随侍,因为他穿着尊贵。

    玄色在他身上越发显得他身量颀长,八尺有余的身高在雪地里是有些单薄的。

    ——太瘦。

    不过脸却是莫名的好看,眉骨深邃,眼下颧骨的位置有一道旧伤疤,将他的气质衬托的稍微有些尖锐。

    这样的一张脸,却很陌生。

    如果不看脸,卿酒酒确实以为自己看见了季时宴。

    她稳了稳心神,移开眼冲宋鹤语一笑:“陛下多礼了。”

    此次云琅登基,虽然清越国也在邀约之内,不过卿酒酒确实也没有想到宋鹤语会来。

    都说宋鹤语脾气古怪,不是个好相与的,素来也不爱搞外交。

    这次竟然千里迢迢从雪域而来,也属实是意外了。

    宋鹤语招手让侍从将她放下,扶着身旁那男人的手,红衣摇曳,步步朝卿酒酒靠近。

    她应该比卿酒酒稍微年长几岁,身上也都带着年富力强的压迫力。

    “承安王妃?”宋鹤语走到卿酒酒面前,侧了侧头,颇为玩味:“听闻王妃才智过人,今日倒是终于见了。”

    卿酒酒甚至分不清她这是标准的外交词汇还是真的听过自己。

    但她不觉得自己跟才智过人能搭上边。

    于是吁叹一句:“哪比得上陛下。”

    “那确实,朕忙忙碌碌好几年,好歹是将政权握在手里了,你嘛,我看不懂,大周唾手可得,怎么给了你儿子?”

    卿酒酒听明白了,宋鹤语是个事业批,她天生是王者,所以要将权力都紧握在手里,即便是亲兄弟或者亲儿子都不行。

    所以她会困惑为什么卿酒酒不要这大周的皇位。

    但确实没有什么好解释的,因为卿酒酒说再多,在宋鹤语那儿恐怕也是个傻的。

    宋鹤语也不是一定要知道答案,她将视线转向周庭樾:“你姓周?”

    周庭樾迎着她的目光:“是的陛下。”

    “你消失了好几年,好像没人能捕捉到你的踪迹,这次是打算帮承安王妃的儿子坐稳皇位?”

    她这么说,卿酒酒就就知道,当初西北大战,清越就算没有出兵,但是宋鹤语对五洲各国的角逐,甚至是势力分布,都是清楚的。

    不然她不会单独问周庭樾。

    这人.....这次来大靖还真是意味不明。

    他们在这儿说着话,或许是有人进大殿禀报了,不一会儿云琅带着大臣们都出了来。

    浩浩荡荡的,都杵在了雪地里。

    “恭喜小陛下啊,”宋鹤语视线更有兴味地定在了云琅那张小脸上:“小小年纪,就敢往帝位上坐。”

    云琅自从登位后,身上就多了一种冷肃,他虽然还不算高,但那张颇似季时宴的脸已经渐渐显出他当年的风姿来了。

    “宋陛下客气了,既然来了,怎么不入席,反而与娘亲在这冰天雪地里说话?”

    宋鹤语是来晚了,简直算是姗姗来迟,这宫宴都快要到尾声了。

    不过宋鹤语显然不在乎云琅的疑问,她视线往卿酒酒身上一扫,落在周庭樾扶着她的手腕上。

    因为怕卿酒酒摔倒,所以周庭樾一直没有松手。

    “也没什么,就是刚来大靖,对承安王妃好奇的很,不过来的时候不巧,王妃正与人雪中漫步呢。”

    她声音不大,可落在众人的耳中,大家不约而同就往卿酒酒那儿扫去了。

    ——他们新皇的娘亲,承安王妃娘娘,确实是不避讳地被人牵着。

    那人还是刚到朝中不久的新皇太傅。

    外头本就有些传闻,说周庭樾当年就跟卿酒酒有些瓜葛,这次回来又直接担当了太傅,目的很明显了。

    他与卿酒酒关系如此亲切,还能是为了什么。

    但是卿酒酒向来对留言纷纷不予理睬,她跟周庭樾之间的关系,确实也不是简单能说明白的。

    既然清者自清,那又何必多费口舌。

    卿酒酒突然觉得无趣。

    就是这样,身陷在皇权漩涡里,就会有目光不断地放在身上,逮住一个都要多做文章。

    酒精上头,对面前宋鹤语刻意的话题引导,她更觉得疲于应付。

    “宫宴后还有烟火,宋陛下避免着凉,还是入席吧,我就不奉陪了。”

    卿酒酒挣开周庭樾的手,往宫外走。

    路过宋鹤语身边的男人时,她顿住了脚步。

    那人一直撑着一柄伞,替宋鹤语挡雪,却是垂眸看地上,似乎对面前的一切都不感兴趣一般。

    卿酒酒看着他的鞋尖,突然问:“你叫什么?”

    那人似乎也没想到卿酒酒会突然出声问他,现场所有人都未想到,云琅甚至狐疑地打探过去。

    良久,卿酒酒听见他开口。

    声音不是粗粝暗哑的,而是带着三分春风般的温润。

    他说:“回王妃,沈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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