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安域听了云阳的话，表情却有些似笑非笑，他说：“如果我没猜错的话，知璞应该给师伯下了密旨吧？”
他和云枫的关系，知道的人并不算多。
云阳师伯带着所有的人去迎接他，其中也不乏一些德高望重的长辈，能让他们心甘情愿，或者上说表面上心甘情愿地对他下跪行礼，只可能有一个原因，那就是有什么不可违抗的外部因素，让他们不得不这么做。
云阳也不讳言，“在你们到来之前，陛下专门让人送来了明旨，当着云离山所有人的面宣读的，说是要以你为尊，任何人不得冒犯你和云离王妃……不过他也承诺了，只要有你在，至少他的有生之年，云离山在大晟的地位只会升高，不会降低……”
顾安域的表情有些动容。
凭良心说，知璞作为一个表弟，他已经在尽自己的全部努力来确保他今后的生活了。
而作为一个萧家子，他也一直在用自己的方式来弥补云枫。
这原本就不是他的错。
他能做到如今的地步，也算是煞费苦心了。
蒋清漓听了他们之间的对话，忍不住有些好奇地问道：“您是因为这个原因……才想要让我们留在云离山的吗？”
不是她非要用恶意去揣测别人，实在是萧知璞给的承诺十分诱人，没见云离山其他人都自觉屈服了吗？
云阳作为山长，自然也要更多地为云离山的将来考虑。
对她这个问题，云阳丝毫不以为忤，他坦言道：“肯定有这个因素在，但并不是全部……说句不好听的，不管你们在不在云离山，但你们都是云离山子弟，这一点总不会变的吧？”
再加上还有一个云林在，新帝能允许他带走自己的生母，可见不是一般地信任他。
仅凭这两个人的存在，说句不中听的，云离山除非造反谋逆，否则今后的日子肯定不会太难过。
顾安域听到这里，有些犹豫地开口问道：“那就是……因为云枫了？”
云阳没有否认，他叹息道：“你就是云枫啊！就算没有记忆，你们之间的关系也是不能割裂的……云木，我还是那句话，别钻牛角尖，那纯粹是在跟自己过不去。”
顾安域的表情顿了顿，最终还是坚定地摇了摇头。
他说：“我还是坚持自己的想法，我是云木，不是云枫。我只想做我自己，不想做别人的影子。”
云阳见他的神情如此严肃，也忍不住正色起来，“没有人说你不是云木啊！你看……若我把你当成云枫的话，那我此刻是不是就得跪下来跟你说话了？”
说到这里，他停顿了一下，继续如实说道：“我也不瞒你，事情出来之后，我专门找过你师父，商讨今后该用哪种态度来面对你，最后还是你师父说……还是像以前那样对待你就好了，不需要作出任何改变，他说你是云木，这辈子就只是云木。”
顾安域的嘴唇动了动，最终只说了一句话，“……还是师父了解我……”
师父毕竟从小将他养大，对他心底的想法，多少还是能够了解几分的。
云阳笑了，“你师父最了解你，师伯也不差啊！迎接你们那天，之所以会搞出那样大的阵仗，其实就是为了做给云离山众人看的……毕竟还有陛下的圣旨在，该有的态度还是必须得摆出来的。”
只有他的态度明晃晃地摆出来了，云离山其他人才会真正将云木放在眼里，窝进心里。
顾安域能理解他这句话的意思，可他心里还是多少有些别扭。
他可以预见，只要他一日待在云离山，师伯就不可能将他当成一个真正的晚辈来看待。
不然的话，他的徒弟那样多，师侄更是多到叫不全人名儿，怎么没见他跟别人说要培养他们当山长呢？
……
从云阳山长的屋子里出来时，顾安域和蒋清漓两个人都有些沉默。
蒋清漓看着顾安域的侧脸，有些心疼地开口道：“云木，若你觉得在云离山不自在，那咱们就早一点去北疆吧？”
顾安域停住了脚步。
他看着她，心情十分复杂，“云阳师伯有一句话说对了，留在云离山，确实对我们更好。”
别的不说，至少这里环境优美，气候宜人，更适合人居住。
北疆的客观条件恶劣就算了，还处于两国的边界上，一个弄不好，还有打仗的风险。
蒋清漓没有直接反驳他的话。
她实事求是地分析道：“北疆的条件是不太好，但我们去了就是能够当家做主的主人，不用看任何人的脸色，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云离山的条件是好一些，但你也看到了……多的是面服心不服的人，我们在这里，也不一定能过得畅意。”
顾安域想了想，也认同地点了点头，“你说得对，是这么个情况。”
凡事有利就有弊，端看他们愿意舍弃哪一项，又执意保留哪一项了。
蒋清漓见他的态度动摇了，忙趁热打铁道：“再说，我以前在书上看到过，北疆那种恶劣天气也不是完全不能改变的……比如我们可以通过修建城墙来阻挡狂风的侵扰，可以通过大量种树植草来减少水土流失，也可以通过引入河流来改变干旱的状态……问题是靠人去解决的，只要咱们愿意去做，办法总比困难多。”
顾安域听了她的话，眼神顿时亮了起来。
对啊！
条件不好怕什么？他完全可以想办法让条件变得好起来嘛！
知璞信任他，才将北疆四州交给他管理，那他何不想办法让那里变得更好一点呢？
既给自己，给阿堇，也给师兄和姨母营造出一个不错的容身之地，也让遭受了多年贫苦的百姓生出一些生活的希望来。
这样一想，他顿时就精神抖擞起来了。
“就这么说好了，阿堇，咱们到北疆开辟新生活去！”
蒋清漓见他终于不再闷闷不乐了，她也笑着点了点头，“行，那咱们就一起垦荒去！”
对她来说，在哪里都是一样的。
只要两个人的日子都是努力向前的，那她就没什么好担心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