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咳，是、是网上，有人找到我们，说要给寸、给她一个教训，咳……那天、那天下午，咳，就是那人临时通知我们过去的。
我真的不知道他是谁！咳咳……”
黄毛虚弱的声音像破铜锣一样难听，说没两句就捂着青黑的脖子，咳得弯下了腰，断掉的另一只手臂在身侧晃晃荡荡。
霄靖川艺术品般修长无暇的手指染了血，一把精致的手术刀在指缝间快速转动。
指腹在刀刃处轻轻擦过，他锋利剑眉轻抬，漫不经心地问：
“许了你们什么好处？”
“两，两千块钱。”
黄毛犹豫地说完，顿觉不好。
他猛得抬起头，视线里只余下一抹闪电般刺目的白光。
自动水龙头，清凉的水哗哗流出。
被扔在洗手台上的手机开着扩音，传出一连串气怒的骂声。
“霄大少爷！你在做什么！你他妈真疯了是不是！”
“要不是我刚好联系东阳，又去问了张叔，你就打算都瞒着我是吧？老子前脚刚到巴厘岛，你后脚能就跑穹森打了十五场！乔森那家伙现在说谎说得比母语还溜，成天就替你打掩护！还好意思叫我带特产！”
“现在竟然还动刀子了，你是不是……”
年轻的男声对着没有一丝回应的电话，不带气喘地一顿输出。
霄靖川慢条斯理地仔细洗着手，暗红的血沿着手背性感的筋骨缓缓流下。
良久，他擦干手，拿起手机，说了接通后的第一句话。
“浪够了，就回来上班。”
“靠！臭小子你——”
“嘟，嘟，嘟——”
vvip病房的门被悄声打开。
霄靖川走到床前，沉默地看着抱着布偶猫斜趴在被子上的唐茭。
女孩的睡姿和清醒时不符，胳膊和腿都有各自的想法，睡得乱摆。
被子一点没盖在身上，宽大的病号服掀起一角，露出一截雪白细腰。
炽热的视线凝在那截雪白上。
良久，他无声地笑着摇摇头。
弯腰熟练地替唐茭拉下衣摆，托着小腿摆正，再拉下滑到膝盖的裤腿，视线在莹白脚踝上的一圈淤痕上定住。
“唔，你回来啦？”
唐茭微微动了动小腿，眯着眼睛看坐在床尾的霄靖川。
“嗯。别动。”
霄靖川握住她的脚跟，大掌继续在脚踝上按揉。
“有点痒痒。”
自小就非常怕痒，唐茭忍不住呵笑出声，双手拧住被子，强忍着不要动腿。
“忍一忍，不揉散了，明天你走路会疼。”
唐茭的小腿搭在霄靖川的大腿上，她半趴在被子上，歪头看着霄靖川英挺俊美轮廓分明的侧脸，微乱的碎发在昏黄的灯光下投下一片碎影。
“你怎么了。”
她的声音里有浓浓的倦意，说着还打了个小小的哈欠。
脚上的按揉停了一瞬，又继续了。
霄靖川没有说话。
唐茭快要合上的眼皮，又努力地一抬，她两手一伸扒拉着底下的床单，借力坐了起来。
脚踝还被握住，她直接两手往后一撑，小屁股往前一蹭，一路挪到了床尾。
她双手摁住脚上的大手，皎白的小脸凑到霄靖川面前，又问了一句：“你怎么了？”
“你不开心。”
浓密长卷的羽睫下，一双猫儿似的乌黑眼瞳里满是笃定和认真。
仿佛不得到答案不会罢休。
霄靖川无奈一笑，低声问：“为什么这么觉得。”
“你的这里，和这里，是平的。”
唐茭抬指触了触他的眼尾和唇角，认真地说：“虽然你平时表情也不多，但是不开心的时候，这两个地方是平的。”
霄靖川怔怔地看着近在咫尺的唐茭。
她微微直起身：“是因为我的事情，让你不开心了吗？”
唐茭回身伸长胳膊把床头的两个布偶猫拖过来，一个抱在怀里，一个塞给霄靖川，压在了自己的脚背上。
她搂着大大的布偶猫，下巴搁在猫猫头上，垂着眼睫，软声细气地说：
“其实我当时超级怕来着，现在想起来都怕。但是又觉得自己运气还挺不错的，关键时刻遇到了秦丽，等到了你。你朝我拼命跑过来的时候，我超级超级开心！
想着，哇~我真的是交了什么好运气啊，可以认识霄靖川，还和这么好的霄靖川做好朋友了。”
她说着，有些犹豫地捏了捏猫爪子，声音里有些纠结：
“我说了你不可以觉得奇怪噢，其实我从小就特别倒霉。真的！你不要笑！”
唐茭羞恼地拍了一下霄靖川怀里的布偶猫。
霄靖川握住她的手腕，保证道：“好好，不笑，你说。”
“我从小养的小动物都很容易死，种的太阳花第二天就会叶子掉光光，下雨天和妹妹走在一起，踩到水坑的一定是我，同学们也不爱跟我玩。
然后干脆还生病了，经常换医院，医生看到我都摇头，把家里人折腾得够呛。
后来反反复复的，以为好了，结果刚中考完复查又住院了，我还偷偷听到过婶婶说我是讨债鬼，一辈子就这样了，嘿嘿。”
唐茭抬头看摸她头安慰的霄靖川，小孩子气地嘿嘿笑了一声。
“后来，我做了个很可怕的梦。在梦里，我看见你了，记得吗，车祸。在梦里，我们遭遇了同一场惨烈的车祸。”
唐茭眼底不可抑制地露出一丝悲伤。
她盯着自己的右手腕，上面不断传来霄靖川掌心的温度，大拇指一下一下摩挲着，仿佛在抚平她的痛苦。
“等我醒过来，竟然真的遇见了你，所以我当时像个变态跟踪狂一样，拉着你不让你开车。最后，是你带着我，彻底躲开了那场车祸。”
唐茭手腕一转，手指轻轻地触碰到霄靖川的大拇指。
她抬眼深深地看着眼前俊逸非凡的少年，说出了一直藏在心里的话：
“霄靖川，是你改变了我的命运。我可以来到景盛重新念书，是因为你。我每一次化险为夷，也都因为你。”
唐茭的声音有些哽咽：
“我就像是，沾了你的光，照到了属于你的太阳，所以开始交好运。”
她抬手抚摸着霄靖川似乎藏着悲伤却不动声色的侧脸，一滴泪不自觉滑下来。
“所以。”
她哽着嗓子，却语气娇横地说：
“你不可以因为我的事情不开心！我可不要做个坏小偷。我希望靖川哥哥即使认识了倒霉蛋唐茭，也能一直幸运开心。”
“不管发生了什么，我永远感激你。”
霄靖川眼底一颤，他抬手覆住唐茭的手，脸颊蹭在少女柔软的手心，声音喑哑颤抖。
“唐茭茭。”
“嗯。”少女嗓音微泣，却轻软坚定地应他。
霄靖川握紧唐茭的右手往怀里一拉，手臂圈住后背，将人端抱到了腿上。
两个无辜的布偶猫，被挤倒在床上。
唐茭以整个人蜷坐在霄靖川腿上的姿势，被他紧紧抱住了。
少年强劲精瘦的手臂勒在少女单薄的肩背上，张开的五指牢牢覆在脆弱的后颈。
凌晨12点钟声敲响。
他们紧紧地，交颈相拥。
“唐茭茭，幸好。”
“幸好你没事。”
霄靖川在颤抖。
唐茭感觉此刻再也没有比这更让她难过的事情了。
她抬手搂住霄靖川脖子，小手一下一下轻拍着他的背，凑到他耳边轻声重复着：“我没事，你接住我了。”
“你又救了我一次，靖川哥哥。”
“所以，不要内疚。我太倒霉啦，遇到什么意外都有可能，你不要揽在自己身上。”
霄靖川听到这，拉下唐茭的手，一把捧起她的脸。
少年微红的眼底，满是认真。
“唐茭茭，我再说一次，你是颗小福星。”
“霄靖川认证的。”
说完，他低下头。
温柔的一记啄吻，落在唐茭的额头上。
昏黄的壁灯照在墙上。
唐茭平躺在床上，两手揪着被子拉高，压住额头。
“霄、霄靖川。”
唐茭小小声。
“嗯。”
躺在沙发上的霄靖川应声。
“你亲我了。”
“嗯。”
“你刚刚亲我了！”
见霄靖川反应平淡，唐茭声音不自觉放大，急了还。
“嗯，亲你了。”
霄靖川两手交叉垫在后脑上，嘴角勾起一抹宠溺的笑。
“但是，书上都说高中生，不可以亲。”唐茭有点纠结。
“认证，不算亲。”
“有道理诶，就跟大拇哥一样！嘻嘻。”
“赶紧睡觉，明天上不上学了。”
“好喔好喔~晚安，霄靖川。”
“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