拾泽捧着一束菊花,连蹦带跳地进了一座别院,才想要给天歌哥一个大惊喜,岂料在进院门时撞见了莫听,他忙不迭地将菊花护在身后,朝面色凝重的莫听恭恭敬敬地鞠了一躬道:“莫长老!”
莫听沉着脸,厉目盯了他一眼,斥道:“不学无术!”随即拂袖离去,似乎压抑着满腔的不快,连看他的眼色都带着几分狠意。
拾泽顿觉莫名其妙,努了努嘴,兀自往风行小筑去。
刚想进门,瞥见朝天歌与朝爻正谈着话,于是急忙将迈进去的一只脚抽了出来,后退了几步坐在台阶上等候。
他既不做声也不乱来,只是百无聊赖地等候着,也无心思听取里头谈些什么,单单看着手中开得灿烂的菊花就满心欢喜了。
过了一个时辰,朝爻才从里边走出,一出来就看到门口台阶上熟悉的背影,一瞬来了兴致。
他蹲身下来,斜睨了一眼拾泽手里的菊花,热情地打了个招呼:“嘿小不点……”
拾泽一看是朝爻出来了,话都不搭就想转身进小筑,却被朝爻一把揪住衣领:“诶?你跑什么,怕我吃了你不成?”
朝爻颇带玩味的话语中,夹杂着些许的不爽,为何每次看到他,这人都避之不及,有时连客套的招呼也不打,甚至多次毫不客气地拒绝他的好意,虽然朝爻自问对他并无恶意,但依旧每次都被这人气得牙痒痒的。
拾泽被揪着不乐意了:“你放开我,我要去找天歌哥!”
“见了哥哥也不问好,礼数叫狗咬了?”朝爻心中不爽,都是哥哥,为何他的待遇竟这般差。
拾泽转过身甩开他的手,嘟着嘴:“天歌哥说‘礼尚往来’,你对我无礼,也别怪我对你不客气。”
“哟?想不到还是条小狼狗?这是要咬人了么?”朝爻撸起袖子,露出健硕的手臂,这条手臂因常年习武而结实,极具杀伤力,“来,你想咬的话,哥哥给你咬。”
拾泽白了他一眼,十分嫌弃道:“脏,丑。”
“哈?”朝爻瞪大了眼,火气一下窜了上来,抽出大手冷不丁将拾泽硬生生拽过去,“你这是翅膀长硬了,找打是吧?”
朝爻拎起他的领口,说是打却愣是没下手。
拾泽闭着眼,白净的脸冲着他,一副宁死不屈的模样。
朝爻一脸的不耐烦,连个发泄的理由都找不到了,看他把花好好地护在身后,遂嗤之以鼻:“看你是想当护花使者了?遇着我,可就没那么容易的了。”
说着,朝爻不知使了一个什么力,竟绕到拾泽身后,一把抢过他手中的花,举过头顶,在院中跑了起来:“有本事就来抢回去。”
“还给我!”拾泽大喝一声,脸上顿失光彩,疾步追上。
菊花在风中不堪二人追逐折磨,花瓣相继掉落下来,拾泽看着心碎了一地,瞬时僵立住,轰然展翅。
“哇!生气啦?”朝爻露出皓齿,一脸不知死活地笑着,随即摆上了干架的姿势。
他不是第一次看拾泽展翅了,但每每见此都兴奋不已,好似期待已久。
“朝爻!”
风行小筑内传出了一声带着浓浓火药味的叱责。
院中的二人登时愣住了,反应过来的拾泽翅膀收得比朝爻眨眼还要快。
刚起的劲头,一盆冷水泼下来也就没了兴致了,朝爻撇了撇嘴,扯下一片花瓣塞进嘴里津津有味地嚼了起来。
“你!”拾泽恶狠狠盯着他。
“行吧,还给你了,咱们来日方长啊。”朝爻将菊花甩给了拾泽,意味深长一笑,随后扬长而去。
拾泽捧着没剩几片花瓣的菊花,心疼不已,朝院门外狠狠瞪了一眼,转身进了小筑。
朝天歌端坐在案前,执笔运转如仙露明珠,让人赏心悦目。
拾泽一看到他就拂去了脸上的阴霾:“天歌哥……”不敢将衰败的花送给朝天歌,就一直将双手背在后头。
“把东西拿出来吧。”朝天歌头也不抬,语气平平。
拾泽犹豫了一下,才缓缓将那束菊花拿出来:“院里的花开了,”他说得有些小心翼翼,“我摘了最好的,可是……”
朝天歌抬起眼,目光柔和地看着萎靡的花,它本该是似霞的粉菊,如今却成了这般模样,也难怪拾泽会难过至此。
“多亏你的照顾,花才开得不错。”
拾泽低着头,脸红了半边,这可是第一次被天歌哥夸,有些不知所措。
朝天歌停下笔来,交代道:“日后不可在他人面前轻易展翅,也不可到人多的地方去,更不可随意招惹朝爻。”
一说起朝爻,拾泽便是满腔的怨火:“是他先招惹我的,我不想理他的,每次就跟吃错了药一样。”
“你是如何惹上他的?”
“我怎么知道?”
“我是听说你泼了人家一身水,可有此事?”
拾泽皱眉摇头否认:“又是哪个造谣生事?好端端的我泼人家一身水干嘛?”
“这可是他本人说的。”
拾泽努起了嘴:“他胡说八道!”
那人当真是无理取闹,可恶至极,怪只怪自己不会骂人,否则早在心里骂他千百回了,不也至于自己瞎生着闷气。
他这样子犹如哑巴吃了黄连,但也确实如同朝爻所说的般——他不仅不认还装出一副被人冤枉了的可怜兮兮的模样。
朝天歌让他坐下说话,心平气和问道:“你可还记得与他在河边初见时,他是如何对你的?”
拾泽回想了下:“记得记得,他还拿石头砸我。”
一说起这个他就又来气,从未见过一个人可以蛮不讲理到那种地步,以至于做出了与年龄极不相符的幼稚举动,甚至还如一泼妇大大咧咧地骂些极不中听的话,只不过不好转述,免得污了天歌哥的耳。
这事他没说,反倒让人家先告了状,拾泽自然忿忿不平。
“他为何要拿石头砸你?”
“他吃错药了,看我不顺眼?”拾泽极为乖巧地端坐在席上,久了也坐不住,晃了晃身子,将跪坐调整为盘坐。
朝天歌边收拾案上的纸笔书册边道:“他不会平白无故针对你,而你却是在无意中得罪了他。”
“有么?”拾泽眨了眨眼,凭他的记忆,竟然想不起如何与这样的人结上了怨。
“那日他在河边洗脸,你从空中飞过,翅膀打起了水花溅了他一身,你无留意,他可认得清清楚楚。”朝天歌平平述说着,拾泽愣了好一会,终于有些印象,这么说来确实有些理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