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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7章 画中仙(三)(第1/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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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楚识夏用湿手帕擦干净沉舟滚得灰扑扑的脸,仿佛剥开白玉上的一层灰土。沉舟垂着睫毛,被楚识夏搓揉得脸颊绯红,有种小动物湿漉漉的乖巧。

    “是山鬼氏的刺客吗?”楚识夏问。

    沉舟点点头。

    楚识夏深吸一口气,心中的疑虑和担忧越来越重。

    如果杀沉舟只是白焕的命令,那么事情还没有到一发不可收拾的地步;相反,如果是“公子舟”的身份暴露,山鬼氏一定会不计代价地疯狂暗杀沉舟——没有什么能比洛氏家主的人头,更能彰显山鬼氏在这场吞并战争中的荣耀。

    楚识夏知道,刺客一向是不择手段的。

    “宫里为什么起火了?”沉舟问。

    “沉舟,秦王想杀你。”楚识夏盯着沉舟,说。

    沉舟和楚识夏咫尺之遥,温热的鼻息扑到对方的脖颈上。沉舟眨眨眼,没有意识到这是个多么严重的问题。

    “火是他派人放的,山鬼氏的刺客也是他招来的。我还没有找到原因,不过如果你想藏起来的话,他们是找不到你的,对吗?”楚识夏说,“洛氏与山鬼同出一脉,你知道他们是怎么思考的。”

    “所以,白焕把你拖在火场里,就是为了逼我现身。他们找不到我,就从你身上下手。”沉舟反问,“你不会想跟我说,无论你遇到什么危险,我都不要出来吧?”

    沉舟很不高兴地看着楚识夏。

    楚识夏耐心地对他解释:“等我调查清楚他为什么非要杀你不可,你再来和我争论这个问题,现在听我的。我能保证我自己的安全,你只需要保护好你自己。”

    “我做不到。”沉舟冷硬地拒绝了。

    “沉舟——”

    沉舟霍然起身,拎着剑推门离去。

    ——

    祥符九年,八月末。

    秋叶山居。

    “你的意思是,秦王大费周章,又是放火烧宫殿,又是以自己为诱饵把你勾在大殿后院出不来,就是为了逼沉舟出手,好杀了他?”裴璋不可思议地总结出来龙去脉,狐疑地反问,“秦王图什么啊?”

    “好问题,我也想知道。”楚识夏苦大仇深地喝下小半碗桂花酒酿圆子。

    “一直没问你,沉舟是什么来历?”裴璋好奇道。

    楚识夏模棱两可道:“沉舟是我师父捡回来的,他小时候一身病,小猫崽子似的差点养不活,好不容易捡回来一条命,就放在镇北王府托我哥哥养。算是王府半个小公子吧。”

    裴璋摇摇头,表示想不通,“听起来只是有点江湖背景。但秦王天潢贵胄,哪怕武林盟主也不至于让他如此大动干戈。听你描述,秦王似乎颇为忌惮沉舟——会不会,和他的身世有关?”

    楚识夏沉默片刻,放下小勺子,说:“你以为我没有想过吗?可沉舟的身世就是无从查起。他还在襁褓里就被人带走,就连带走他的人都不知道他是哪里来的,更别说我师父和我。”

    裴璋踌躇片刻,又说:“你有没有想过,三皇子挨了打,秦王却缄口不言,也许就是怕陛下见到沉舟——或许,陛下会知道沉舟的身世来历。”

    庭院中一时间鸦雀无声,唯有秋叶飘落的簌簌声,在枫红色的天空下堆叠。

    “我想过,”楚识夏的手一顿,勺子碰在小碗上的声音清晰可闻,“可我不敢。”

    裴璋静静地看着她。

    “如果沉舟真的和陈家、甚至和皇室有渊源,这绝不是一件好事。沉舟的心性,本就不适合被卷进这样的诡谲的风云中来。假如沉舟的身世真的不可对世人言,幽微到了没有在明文上留下过只言片语的地步,揭露真相只会将他陷入巨大的危险中。”

    世俗的诘难,沉舟不理解,也不会在乎。但牵涉朝堂、世族、权力与争斗,身处其中,便如迎风执炬,必有烧手之患。

    裴璋不得不承认,楚识夏的考量是正确的。居高位者不胜寒,沉舟的身世令白焕恐惧至此,想来必然复杂而敏感。

    楚识夏注视着裴璋,轻柔而坚定道:“裴璋,你我皆是世家大族出身,读过书、学过史。我们都知道,在帝朝、社稷乃至于历史这般的庞然大物面前,个人皆为渺小的蝼蚁。倘若有朝一日,命运的车轮要从我们身上轰然碾过,我纵然舍生忘死,也不过螳臂当车。”

    “我若要护他,只能把他藏起来。”

    裴璋听完,默然良久,尔后一叹。

    他知道自己的谋算、劝解,在这段话最后一个字落下时土崩瓦解。楚识夏知道裴璋是为什么来的。白焕对沉舟的忌惮,昭示了沉舟身世的利用价值。沉舟一副冷心冷肺的样子,对身世必然没有什么期待,但他同样不会拒绝楚识夏的要求。

    可楚识夏就是不愿意,甚至连窥探带来的小小危险也一并拒之门外。

    “沉舟是江湖人,江湖儿女命若浮萍,刀尖上舔血,活一天算一天。祥符四年的中秋前夕,你因为沉舟一意孤行的事揍我,我原本以为你们只是青梅竹马的情谊,你于心不忍,他心性单纯而已。”

    楚识夏抬眼看着他,没有否认。

    “却不知道,你珍爱他。”

    只有你爱他,待他如珍似宝。

    将一个风里来雨里去的江湖客,一个血泊中求生的刺客,一个不知喜怒哀乐为何物的异类,小心翼翼地珍藏,犹如捧着潭水中映出的一掬月色,不忍丝毫颤动令其破碎。

    怕他染尘埃,忧他沾风雪,怜他眉眼低。

    “是,”楚识夏承认,“我就是舍不得他吃这样的苦,我就是不愿他为千夫所指,我就是不愿他同我一样活在明枪暗箭下。说我心慈手软也罢,责我不识大体也好。这件事,我就是不同意。”

    “人生在世,总有不可越之雷池。”裴璋耸耸肩,说,“不择手段的人,才更令人害怕。”

    楚识夏权当他在褒奖自己,敬了他一杯茶。

    ——

    深夜。

    月色如水,星光粲然。

    一辆马车慢悠悠地行走在人迹罕至的长街上,马车前挂着的灯笼摇摇晃晃。马车夫赶着马匹慢吞吞地踱步,马车帘后传来模糊而暧昧的声响,烛光被竹骨架割裂开来。

    一连串细微的脚步声响起,仿佛猫轻盈地踩着墙头跑过。更深露重,空气幽寒,马夫吓了一跳,抬头一看,果然是一只碧眼的白猫,坐在墙头上舔着爪子看他。

    下一瞬,刀剑破开马车壁的声音骤然爆裂开。

    女人尖利的叫声像针似的狠狠扎在人的耳膜上,马夫大惊之下,不顾被主人责难的危险,一把掀开了马车帘。赤身裸体的女人抱着被血浸透的外袍,从榻上滚落下来,瑟瑟发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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