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如栖未料及她们二人在一起会这般荒谬，她虽对这个皇妹一向宽容，也没想她能在皇宫里如此放肆。
西琉民风开放，文化环境亦包容，说书人写帝王贵族的话本子并不罕见，只要不太过分，恶意抹黑王公贵族，温如栖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但自己的皇妹与臣女公然在她眼皮下看与她相关的话本子，着实荒唐。
此刻她不免想起之前自己的皇夫也在看，一时竟难得失语。
“你们既然这般爱看，那就把这些话本子全都给朕抄一遍，一字不漏，明天送到养心殿。”
晴天霹雳。
“如阳，殿前失仪，禁足三天。”
天雷滚滚。
商云止离开前，回头看了两次那一摞书。
坐上御撵后，温如栖不轻不重道：“怎么？皇夫也想跟着抄？”
问完这句话，如栖总觉得商云止的眼睛亮了一瞬。
当日下午，温如阳和陆画就吭哧吭哧地趴在书案上奋笔疾书。
“哎，公主，我哥能模仿我的字迹，要不找他帮个忙？”陆画小声建议。
如阳叹了口气，“这要被皇姐知道了，到时候就不是一遍这么简单了。”说完她又嘀咕，“皇姐可不是好忽悠的。”
陆画受用地点头，“殿下说得有道理。”她抄了一篇后，悄悄指着一行字问，“殿下，陛下和皇夫真的是一见钟情啊？也这么……大胆？”
如阳凑过去看，瞧见上面写的什么皇家狩猎马场，还是太女的皇姐看到了惊为天人的商云止，心动不已，在丛林中把商云止压在树上亲吻。
还霸道宣布：男人，你迟早是孤的人。
看完她顿时捧腹大笑，“你觉得陛下能说这种话？”
陆画仔仔细细地想了一番，奈何脑中只有陛下温润如玉却威慑十足的样子，立刻摇头。
“我的皇姐，才干不出这种荒唐事。”
陆画好奇心起，左看右看，见无人才压低声音问：“那陛下和皇夫初见是怎么样的啊？”
温如阳一愣，没说话。
陆画眨巴水灵的眼睛，无辜道：“陆画保证不乱说，殿下昨夜不都知道我的那么多糗事，有我那么多把柄，我肯定不敢乱说啊。”
如阳翻过书一边抄写一边道：“也不是，我知道的也不多，初见的话应该是朝廷上吧。”
“啊，对哦，皇夫也在前朝。那他们两个此前没有见过吗？”
温如阳想不起来，因为那个时候她正和诺桑打得火热，每天沉浸在恋爱的喜悦中，对这些事还真不是特别清楚。
只记得皇姐那时也是南征北战，好像是提过，只说商将军谋略过人。
“应该见过吧。”如阳道，“陛下此前就很欣赏皇夫。”
陆画沉思，“那陛下应该很喜欢皇夫吧。”
“那当然了。”如阳不假思索地点头，“当然喜欢。”
陆画为自己的哥哥默哀一瞬。
“那真的会像话本子说的这样，为皇夫废除后宫吗？”
如阳笔一顿，想起云沧的事情，“你觉得呢？”她敲了一下对方的额头，“还真相信话本？”
陆画又觉得自己的哥哥还是有点希望的，她状似不经意道：“也有道理，陛下那样风华绝代的人，有很多人爱慕的。”怎么会只守着皇夫一个人呢。
“真的吗？快讲一讲。”如阳兴致极浓，她离开这些年，这种八卦还真不知道。
陆画不动声色地往一边移动，“这……这背后议论陛下，不好吧？”
“伺候的人全都退下了，只有我们两个。”
陆画犹犹豫豫：“其实，我也是道听途说，可能都是假的。”自己的哥哥都还对陛下爱而不得呢。
“那就是真的了。”
陆画：“……”
如阳是没想到，光是听自己皇姐爱慕者，她能听近一个多时辰，有的甚至荒谬。
“还有女子……爱慕的？”她叹为观止。
“这个可不是我编排的。”陆画严肃道，“很多人都知道，那个女将军回京述职的晚宴上，对陛下剖白心意，连京都三岁小孩儿都知道。”
如阳捂住嘴，掩饰不住兴奋，“那……那那个将军呢？皇姐怎么处置的啊？”
“陛下只说她醉酒了，后面让她回林南了。大事化小吧。据说那个女将军可好看了，特别帅气。”
如阳捂着嘴差点尖叫。
陆画看似淡定不少，实则她第一次知道的时候几乎跳起来，只恨那时的自己不能参加宫廷宴会，错失这种直面的机会。
她还记得自己哥哥听到的时候，气得好几天吃不下饭。
不过陆画没想到，自己入宫随侍，也能亲眼看见陛下的八卦。
……
西单使臣不仅为六公主带来了她满意的东西，甚至自以为聪明地也给帝王送来了两件漂亮的礼物。
当晚的宴会上，使臣献上了两名绝色的男宠。
与商云止的俊美不同，献上来的男宠漂亮到难辨雌雄，和西琉大部分人的黑色瞳仁相异，他们二人的眼睛呈灰蓝色，眼尾上扬，带着有意无意的媚。
淡棕色的微卷长发披在肩头，眉心坠着一颗晶莹剔透的蓝宝石，衣衫轻薄，跪下行礼时，露出了大片白色细腻的肌肤，还有胸膛一点红。
使者很满意，冲着主位上深不可测的帝王恭敬俯身：“陛下，这是西单最漂亮的奴隶，也是我们大王子的一点心意，请陛下笑纳。”
温如阳自从下午听到关于皇姐和皇夫的八卦后，深知皇夫对自己皇姐可怕的占有欲和嫉妒心，见状她第一反应是去看高位上的男人。
平静。
皇夫面上不怒不喜。
平静得如淤泥满塘的死水。
可不知是不是温如阳的错觉，她总觉得皇夫身上的平静是一座压抑着随时要爆发的危险火山。
商云止端起酒杯，缓缓饮下，目光却紧紧盯着底下的两个奴隶，仿佛饮的是二人身上的血。
金銮御座之上，凤目的温和也难掩天子威仪雍贵凌厉之气。
温如栖莞尔一笑，朗声道：“甚好。”
玉手一挥，将人纳入后宫。
群臣恭贺。
恭贺声里，玉龙光转，琉璃杯盏交错，有人敛下隐忍沉冷的眸，长白山的雪，落了满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