漪澜殿。
沈婳看看一桌子精致的不能在精致的菜品,根本都放不下,都是叠着放,又偏头瞧着笑得和四月的牡丹的大太监陷入了一阵沉默。
毫不夸张的说这里面有好几道都是她上次在池清晏的桌子上见到的。
所以,这是想要强买强卖?
看见食物的欣喜一下被冲淡,她木着脸,默默放下筷子。
“小主,怎么了,是有什么不满意的地方吗?”大太监小心翼翼问道。
沈婳看着他好一阵,在心底叹了一口气,这是直接开口要了,回头递了一个眼神给菖蒲,后者从袖子里掏了一个钱袋出来。
“辛苦公公,这么远还来一趟了。”嘴上说的轻松,实则沈婳只是强忍着罢了。
可是大太监一见菖蒲的动作,脸都吓白了,连连退了好几步,“不不不小主……”
这是嫌少?
沈婳咬唇,胃口够大的。
又递给菖蒲一个眼神,让她再拿点。
没办法宫里有个不成文的规矩,得罪谁也别得罪几个管事的大太监,不知道什么时候就给你穿小鞋了,从前她是贵妃不怕,现在多少还是要顾及一点。
“天气热了,公公在膳房做事辛苦,我也帮不上什么忙,一点心意,公公收下吧。”
大太监躲得更快了,这还是头一次他看到钱拔腿就想跑,这哪是钱,简直是催命符,一股又一股的凉气自脚底往外渗。
退到墙角,他实在没了办法,咬着牙,想也不想的从怀里掏了个鼓鼓囊囊的钱袋,塞到菖蒲手里。
“小主,哪能是咱们辛苦,还是您辛苦了,奴才平时手底下管教不严,让他们给您添麻烦了,实在是奴才的错,奴才该给您赔罪!”
沈婳愣住了,和菖蒲茫然的对视一眼,这是唱的那出?
“刘总管,您这说的哪里话,也没什么麻烦的啊。”不知道该说什么,她就顺着他的话说了几句客套话。“您平时还要负责陛下,和宫中各位贵人的膳食,那么大的一个御膳房,您作为总管,能力出众,很让人钦佩了。”
“小主……”刘总管还是头一次听到有人说很钦佩他,他自己心里也知道这宫里有多少人都看不上他,因为他是靠着和德妃那层关系上来,可他有他自己的能力和手段。
想到之前自己还克扣过沈婳的吃食,她也不曾说什么,没来由的心底泛起一阵阵的愧疚。
再次从怀里掏出一个比之前还大的钱袋,飞快的塞到菖蒲的手中,多在自己手里停留一秒,他都要后悔了。
刘总管再次抬手,“小主,奴才是总管底下人出了事,奴才总是有责任的,这些您收下吧,奴才御膳房还有事,就退下了。”
“啊,哦,那个,行。”
他郑重其事的拱手,刚想退下,又停下来,多说了句,“小主你放心,奴才一定会将御膳房带领的更好的。”
沈婳:?
所以这跟她有什么关系。
“那,那还挺好的,我相信刘总管您一定会的。”
“不不不,奴才哪里能是什么总管,您就叫奴才小刘子就行。”
啊,小刘子。
等刘总管走了之后,有沈婳些难言的瞧瞧这一桌的菜,又看看左右手各一个的钱袋。
嗯,这很难评。
她打开那钱袋一看。
瞎,这抵得上她一个月的月钱了。
“算了,这是他自己拿出来的,说起来从前也没有少给他赏钱,收着吧。”
等了这么久,菜都要凉了,这么一桌子的菜她一个人也吃不完,留了几道她爱吃的,剩下的都分给了菖蒲他们。
这一顿,主仆四人都吃了个舒心,其乐融融。
养心殿。
池清晏一只手端着粥,一只手拿起一本奏折翻看,视线扫过一旁磨墨的福喜,“有什么话就说,不然就出去。”
福喜一惊,连忙跪了下去,“奴才该死,奴才该死!”
方才一直想着御膳房的事情,竟然在陛下面前走了神。
他伸手将从大太监那里的来的玉兰簪子递过去,
“陛下……”
“嗯?”池清晏放下碗,拿过那簪子,细细看了看,有些眼熟。
福喜继续将在御膳房发生的事情和他说了一遍,“奴才记得这个应该是您赐给沈常在的……”顿了顿,多解释了句,“奴才想,这沈常在是不是有什么困难了?”
闻言,池清晏淡淡扫他一眼,嗤笑一声。
困难?
她确实挺困难的,困难到沈修远都递了奏折上来,还给她送了不少东西。
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他没给她饭吃。
簪子在他手中转了一圈,池清晏笑了下,“去漪澜殿。”
!
福喜讶然,看来陛下对沈常在还是不一般啊,这是心疼了。
“咳咳咳咳……咳咳咳……”沈婳刚喝进去的水,一口呛得她气差点没有上来,“咳……咳,菖蒲,你,你说什么?”
“小主,您快收拾一下,陛下的御撵正朝着咱们这边来,得赶快了。”一边说着,一边拿着衣服就往她身上套,动作快的都有残影了。
前后不过一盏茶的功夫,外面的顺子就跑了进来,说是陛下已经过了拐角,沈婳提着层层叠叠的裙摆朝外面急冲冲的赶去。
这会已经天色稍晚,半边天都被染成了橘红色,煞是好看,可惜沈婳没有半分欣赏的心情,走在每一块青石板上,她都有一种即将赶赴刑场的沉重感,虽然没有脚镣,胜似有了。
可是身后的众人脸上的笑一个比一个大,那个顺子的嘴都要咧到耳朵根后面去了,比旁边摆着的芍药都要灿烂。
余光扫了一圈,都差不多,连菖蒲脸上都有激动。
沈婳头疼,都是缺心眼的,被人卖了都要帮着人家数钱。
被谁卖了?
池清晏刚走到门口便听到这么一声抱怨,抬头朝里望去,隔了一段距离,他一眼便看见站在前面的沈婳,她今日穿了件天水碧的褙子,搭了一条藕荷色襦裙,和夜里的乖顺不一样,白日里的她多了些活泼。
“起来吧。”径直走到沈婳的身边,淡声吩咐其他人都起来。
沈婳仰头,方才池清晏走到她身边的时候她便感觉到一道阴影将她完全笼罩了起来,倒是把那晒人的太阳遮了大半。
【用来遮太阳倒是刚好】
池清晏眸色淡了几分,想的挺美的,“爱妃,身体可还好了?”
她先是一愣,因为背光而站,他脸上的神情也看不清,“有陛下关心臣妾的身体自然是在慢慢恢复,这都是得益于陛下,臣妾今生今世能遇上陛下这般犹如天神一般的人,定是上辈子积德行善才能换来的。”
【赶紧呸呸呸,最近谎话说的太多了,要烂嘴了!】
【倒了八辈子血霉才进了宫,该死!】
可别人却不知道沈婳的心里话,听她这么一番话,周围的人都暗自咂舌。
福喜离得最近,他的眼睛直接瞪大了两倍,难怪陛下这么喜欢沈贵人,听听说的这话,还满心都是陛下一人,这放在那个男的能顶得住啊。
可是当余光瞥到池清晏还是那样一副清冷的表情,福喜又感慨一声,他们陛下果然还不是一般人,绝不会为了美色折腰的人,可怜了沈常在注定是错付了。
池清晏脸色黑了好几度,转念一想自己今日来的目的,强忍住了心里的怒火,一甩衣袖转身进了殿内。
“跟着。”